从池塘里钻出来的人,身量矮小,衣服浸透,滴滴答答地滴着水,他丝毫不顾,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跑。他窜到门前,子虞惊得想要大喊,可月光照在对方的脸上,让她的声音堵在喉口:这个小宦官已经是第二次给她惊吓了。
小宦官也认出了她,身形一缓,先是惊讶后是惊喜:“救我……求你救救我。”
“救你?”子虞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犯了什么事?”
小宦官摇摇头,来不及说什么,不远处的灯火突然多了起来,凌乱的脚步声跟随着灯火往这个方向来,子虞望过去,终于明白刚才在窗户上晃过的灯火是什么人的了。
小宦官脸色一变,不再管子虞,急忙向前逃去,可他很快就退回来——前面是一堵墙,无路可走。
他窜到小门前,推开子虞,躲到门后。
禁军很快来到荷塘边,十几盏灯火顿时照地池水粼粼,仿若碎荷。
子虞惊地整个身子微微颤抖,以至于禁军举起灯火映在她脸上,她惶然倒退两步,手紧紧扶着门才没有跌倒。
“女史?”
这个声音颇熟悉,子虞抬起头,这才发现领着禁军的是大皇子睿定,她忙跪地行礼。
睿定看着她,蹙起眉头:“是出了什么事吗?”
子虞摇头。旁边一个禁军开口道:“有没有看到一个宦官经过这里?”大概是看在大皇子与子虞 相识的份上,他的口气并不怎么凌厉。
子虞闻声,禁不住一颤——这是在院子中与明妃说话的人。她向此人看去:他的衣服与一般禁军不同,衣襟上多了一条金色的妆缎。
“女史,”睿定见她不答话,缓缓道,“是不是身体不适?”
“不是,殿下。奴婢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子虞低声道。
可等她说完,禁军没有丝毫动静,也并不离开。睿定唇畔擒着一抹冷笑,淡淡看了她一眼。子虞望向他,喉咙像是突然被扼住了,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她低下头,灯火将地上照地一片明亮,从池塘上延伸的水印是这么明显,直通向门口。
寒冷的凉风透过衣衫渗入肌肤,子虞手足冰冷,微微颤抖。那个禁军却不等她反应,对着睿定一拜,睿定点头,立刻有两人冲上前把门后的小宦官抓了出来。
小宦官面色如死灰一般,路过子虞身边时,他抬头对她森冷的一笑。
子虞的心一抽,顷刻间明白了他笑里的意思——他要说出来,将听到的明妃的话说出来,并且要将她也抖露出来。
子虞的心不住往下沉,刚才一片空白的脑子突然灵活起来,飞快地转过千百个念头,可想到的结果却只有一种:小宦官会将她说出来,那个和明妃说话的禁军会知道她也听到了那些隐秘,也许明日就会编排出什么罪名来抓她,也许……等不到明日。
这可怕的念头从脑中出现,瞬间擒获了她,让她的脸色越加苍白。
睿定刚才已觉得子虞面色古怪,现在见她在灯火下身子单薄,脸庞剔透如雪,一口气几乎能吹化了似的。
“女史,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事?”
子虞喉口涌上了浓浓的苦涩,口唇翕动,还未出声,脸颊上一凉,眼泪已滑落下来。
睿定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霎有些失神。令身后的禁军退开,他柔声道:“寺里僧人说这里的鲤鱼池是许愿有求必应。女史领路带我去看看。”
子虞局促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禁军退开站在远处,想必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她擦了擦泪,引着睿定走到荷塘边。
睿定扫了一眼荷塘,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出,他轻叹口气:“女史脸色不好,难道是受到惊吓了?”
“不是,谢谢殿下抬爱,奴婢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