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虞冷笑了一下。
穆雪继续说道:“当年欣妃娘娘小产,我被卷入其中,能保全性命是皇后兴起的一个念头。为了这个念头,我的余生只能听命行事。”
“都是陈年旧事。”子虞打断她,“其中的机关你留着自己品尝,我不想听,也没什么可听的,推诿过失用的理由不外乎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穆侧妃,直接说你的来由吧,不要拿虚言来搪塞我。”
穆雪僵直了身子,抬头时两眼已含了泪水,“有些话不说,误会只会越来越深,若代价只是落在我身上,今日绝不会厚颜来见娘娘。可怜的是我的孩子,娘娘是心善之人,就放过他一马吧。”
听到这里,子虞不怒反笑,冷冷道:“你的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穆雪啜泣道:“韩夫人最近和我家王妃走得很近,有几次一起赏花饮宴。回来之后常命婢女将韬玉抱走,娘娘,孩子正是认人的时候。”
与子虞有关系的韩夫人,只有殷陵。子虞丝毫不觉得意外。前一段时间,殷陵入宫来还曾对她说:“真要对付庶子,并非什么难事,晋王妃眼下是没有想明白,郎情妾意都是假,子嗣才是真正能依靠的。”话里话外都藏着挑唆的意味,子虞默许了。
效果与预想相差无几。
子虞轻轻摇头,淡然说了一句:“命妇交际,深宫妇人岂可插手。”
穆雪怔了一下,轻声呢喃道:“娘娘对我成见太深。”心里也没有十分失望,进来之前,她已经设想了多种结果,这并不是最差的,她垂下头,陷入了沉默。
子虞神色平静地等待。
穆雪抬起头,眼圈泛红,神情却平淡,她缓缓开口说:“娘娘送了一个香囊给韬玉,我有一份礼物想回赠娘娘。”
她从衣襟里拉出一根细如发丝的红绳,上面系着一个长颈玉瓶。
子虞几乎已经忘记了玉瓶的样子,可是当它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她才发现自己从未忘记,刹那间,身子不禁有些发凉。
穆雪小心翼翼地拿着玉瓶,拔开塞口,动作轻柔细致,随即就有一缕恬淡的桂花香气飘浮在空气中,将两人包围。
子虞深深皱眉,穆雪轻声说道:“闻多了会有幻觉,只这么片刻没有关系。”她塞紧瓶口,挥挥衣袖,香气顿时消弭。她将玉瓶放在身前,伏下身体,“我思来想去,没有什么珍贵的礼物,只有此物,是南国来的,或许能入娘娘的法眼。”说着,将玉瓶高高举起。
子虞问道:“用过多少了?”
“只用过半滴。”
子虞心头一紧,立刻猜到那半滴正是用在自己的身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伸手接过,温润的瓶底还带着一点余温,她轻轻地摩挲,心底去有一种挥之难去的寒气。
“那个宫女呢?”她问。
穆雪道:“那宫女随我出宫后,在王府内犯了偷窃罪,打了几十杖,身体虚弱,没有挨过,死了。”
“偷盗罪?”子虞嗤笑,“就这样没了?”
穆雪默不作声,表情坚定,分毫没有犹疑。
子虞没有追问,一个宫女的死亡真相,已经不值得她深究,她想知道,“有留下配方吗?”
“没有,”穆雪答道,表情不知是遗憾,还是可惜,“就算有,她也不会告诉我了。”
子虞看着她,慢慢浮起微笑,换来穆雪诧异至极的神色。
“离开宫廷的时候,你怎么就选择带走了这个?”子虞问了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穆雪微愣,眼眸中晃过一丝回忆,喟双道:“这并非是我选择的。欣妃娘娘一直怀疑小产是由我动的手脚,命人赏赐我一滴玉瓶中的东西。妾侥幸逃脱,只能带着这个离开。”
子虞很快就在脑中勾画出一个大概,穆雪从宫正司逃脱性命。欣妃并不愿饶她,派了官人使用堇汁,欲除后患。谁知被穆雪看破先机,反而劝说了老宫女,在皇后娘娘指婚后,带着宫女一起去了晋王府 。
“穆侧妃有苏秦张仪之才。”子虞看着她,赞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