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离开相府,车夫是个三十过头的憨厚汉子,从不过问主子的事,人特别正直,他问道:“公子,是回状元府吗?”皇上御赐了状元一座府邸,虽然没有完全造好,但是也已搬了进去。
“不用,”脆亮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去弩族使馆。”
诧异地一回头,车夫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主人的事,不问不言不多话,才是为奴之根本。
突然,管修文又问道:“状元府什么时候修好?”声音平板,听不出起伏高低。
“公子,还要两个多月。”恭敬地回答,车夫又开口,“公子,这庭院中,种什么花好?不如种石榴吧,夏天也快了,石榴花好看,石又可以吃石榴”
“种梅花。”冷冷的一声,打断了他长篇的议论。
马夫惊异道:“梅花?冬天已经过了,光突突的有什么好看”见马车半点反应也没有,就知道再说也无济于事了,公子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更改。
耳边隔着帘子还传来车夫唠叨的话语,管修文不理不睬,种什么花?当然是梅花伸手拿过马车里的一个盒子,轻声打开,里面放着卷轴,失神地看着卷轴,不自觉得露出笑容。
想了许久,他合上盖子,笑容也随之隐去,想起今天归晚白天如此沉睡,昨夜肯定碰上弩人夜探,看来弩人行动很快,不枉费自己提点他们画中人的线索,眼中寒芒一闪,他脸色阴郁,喃喃出声:“还有很多正事要办”
手轻轻抚摩盒子,管修文闭上眼,思绪飘地很远
楼澈也好,弩族也好,都没有拥有这卷画轴的权力,他紧紧得握住盒子,紧紧地,就连关节处,都因为用力,而隐隐泛白
二十二、各有怀抱
翠绿的竹林,节节莹脆,空气中带着清泽的淡香,有些冰冷的气息吸入口中,清新透到心底的感觉。
林中树着的楼台,屋檐上挂着一串串的珠帘,无论风格或样式,都与天朝大相径庭。珠帘后的人影隐约可见,还没有靠近,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一道温泽的声音,恻然一怔,少年脚步一顿,想不到他在这里,停下身形,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
里面的人忽然停下说话,门沿上的帘子被撩起,低沉地动人心怀的声音响起:“原来是修文来了。”冠玉斯文的脸上酝着春风沐人的淡笑,楼澈站在楼台上,一副尊贵雅然模样。只有与他对面的管修文知道,他笑眸中隐含着丝丝寒芒和噬人的冷酷。
“先生。”抱着盒子,不方便行礼的修文低身鞠躬,没有想到对方会出现在弩使馆,带给他不小震动,稍一喘息,他心境恢复如常,深沉的心思隐瞒起来,他依然是清如明水的样子。
低笑两声,也分不出这笑是什么含义,半是玩笑半是戏谑:“没想到今天等来的是你,本来还以为是端王……”
心一颤,尝到不好的含义在里面,管修文谦虚地一笑:“学生奉皇命把画送还,顺便来访弩族使臣。”把来的目的说清楚,以减低对方的疑虑之心。
不置可否,楼澈侧身一偏,放下帘子,转身回到楼台之内。管修文退无可退,只能跟着走进楼台,楼澈和弩族使臣各坐一边,桌上暖暖清气飘起,茶香充斥鼻间。静不出声,抱着盒子端坐在楼澈的下首位子。
“我正和来使说起昨夜府中遇袭的情况,既然你来了,也不妨谈谈意见。”不等管修文坐定,楼澈开门见山地提道。
来使的面上有些不自然,管修文轻瞥一下,依然谦虚恭敬,带着点吃惊的样子,他讶异道:“先生府上遇袭?何人这么大胆?”
闻言,楼澈笑起来,雅俊的温柔中透出张狂,笑声中满是清冷。在这笑意中,弩族来使禁不住地脸色微变。管修文淡笑着不语,只是紧握的手心已经透出汗来。
“不愧为我的高足……”笑着说出这句话,不知是褒是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