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我们共同的母亲 (第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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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八十年代中国文学的人,几乎都知道在一九八七年出现了一部著名的小说——《欢乐》,同时也知道这部作品在问世以后所遭受到的猛烈攻击。值得注意的是这样的攻击来自四面八方,立场不同的人和观点不同的人都被攻击团结到了一起,他们伸出手(有些人伸出了拳头)愤怒地指向了一部不到七万字的虚构作品。
于是《欢乐》成为了其叙述中的主角齐文栋,虚构作品的命运与作品中人物的命运重叠到了一起,齐文栋内心所发出的喊叫“……富贵者欺负我,贫贱者嫉妒我,痔疮折磨我,肠子痛我头昏我,汗水流我腿软我,喉咙发痒上腭呕吐我……乱箭齐发……”也成为了虚构作品《欢乐》的现实处境。
人们为什么要对《欢乐》乱箭齐发呢?这部讲述一个少年如何在一瞬间重新经历一生的故事,或者说这部回光返照的故事在什么地方冒犯了他们?
对《欢乐》的拒绝首先是来自叙述上的,《欢乐》冒犯的是叙述的连续性和流动性,叙述在《欢乐》里时常迷失了方向,这是阅读者所不能忍受的。对于正规的阅读者来说,故事应该像一条道路、一条河流那样清晰可见,它可以曲折,但不能中断。而《欢乐》正是以不断的中断来完成叙述。
另一方面,《欢乐》的叙述者对事物赤裸裸的描叙,可以说是真正激怒了阅读者,对《欢乐》异口同声地拒绝,几乎都是从那个有关跳蚤爬上母亲身体的段落发出的,于是它成为了一个著名的段落,就像是某一幅著名的肖像那样。与此同时,莫言对母亲亵渎的罪名也和他作为作家的名字一样显赫了。
现在,让我们来重温一下这个著名段落:
……跳蚤在母亲紫色的肚皮上爬,爬!在母亲积满污垢的肚脐眼里爬,爬!在母亲泄了气的破皮球一样的乳房上爬,爬!在母亲弓一样的肋条上爬,爬!在母亲的瘦脖子上爬,爬!在母亲的尖下巴上、破烂不堪的嘴上爬,爬!母亲嘴里吹出来的绿色气流使爬行的跳蚤站立不稳,脚步趔趄,步伐踉跄;使飞行的跳蚤仄了翅膀,翻着筋斗,有的偏离了飞行方向,有的像飞机跌入气涡,进入螺旋。跳蚤在母亲金红色的阴毛中爬,爬!——不是我亵渎母亲的神圣,是你们这些跳蚤要爬,爬!跳蚤不但在母亲的阴毛中爬,跳蚤还在母亲的生殖器官上爬,我毫不怀疑有几只跳蚤钻进了母亲的阴道,母亲的阴道是我用头颅走过的最早的、最坦荡最曲折、最痛苦也最欢乐的漫长又短暂的道路。不是我亵渎母亲!不是我亵渎母亲!!不是我亵渎母亲!!!是你们,你们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