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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夫,请你对我讲真话,我的胆囊是不是没有拿掉?”我着急地问。
“没有,”她低声答道。她把眼睛掉开去看别处,但是马上又掉转来望着我。“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你胆囊旁边粘液太多,只来得及给你分开整理一下。要拿掉,时间不够,你身体又差一点。其实以后也不见得会再发病。即使几年后再发,你还可以来医院开刀。”
“那么他,头等病房那个人——”我带着愤怒说,后面的话,我说不下去了,我掉开眼睛不看她。
她受窘地红了脸,踌躇了一下,过后她温和地、充满感情地说:“你不要误会,并不是故意不给你拿掉,当时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冯大夫总算尽了力量。三十床身体好,他没有那许多粘液,拿掉也容易些。绝不是因为他住头等病房我们就特别看待他。你可以相信我。”我的眼光又射到她的脸上了。她的眼光是那么柔和,那么善良,那么真诚,而且那么明亮。它们慢慢地却又是深透地进到我的心里。我的不平,我的愤慨,我的懊恼全被赶走了。我觉得惭愧,我不敢正眼看她。我想说一两句解释的话,但是,我张开嘴,只吐出一个含糊的字音,我的嗓子就哑了,我觉得我淌了眼泪。
“你真是一个孩子。我说两句话,你就哭起来了,”她带着怜惜的口气责备说。“这是我大意,我不该说得这样早。我以为你会相信我的话。”
“我相信的。你不像一般的大夫,把病人当成机器一样。你跟别人不同,我说不出,你不要笑我……我那两天想到过。要是我像前一个十一床那样死在医院里,你会为我流眼泪……”我激动地声音战抖地说。
“你不要讲这些废话,”她挥着手阻止我说。“你不要把我也引哭了。不管怎样,你还是我的病人,你还得听我的话。好好地保养身体,不要去想那些无益的事。其实你的病不见得会再发,胆囊不拿掉也好。”
“是,我听你的话,”我感动地说。
她满意地笑了。“这样就好。你休息一会儿罢。等一阵密斯脱周要来给你灌肠,”她说。
第三床昨天并没有出院,为这件事他几乎跟廖大夫吵了架,廖大夫已经用了英国的粗话骂他了。他也赌气地明白说他就要赖在医院里面。后来还是杨大夫和张大夫两个人来把廖大夫劝开,第三床才安静地躺下去蒙着被单睡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睡,可是从这个时候起他一直沉默着,就是他露出头来不睡的时候,他也是带着寂寞的样子板起脸孔不作声。一直到傍晚,朋友给他送了钱来,他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