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姐姐喃喃道:“雷暴,名字很好,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闻言由衷的笑道:“嗯,有时候我也觉得这名字很霸气。”
“有兴趣听听他的故事嘛,权当陪你聊天了。”护士姐姐很认真的说着,我自然没有办法拒绝,淡定道:“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听一听。”
护士姐姐拢了拢头发,温和一笑,没有太多的伤痛,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已经释然,变得麻木了。
“他的名字很普通,说起来还跟你有些相像,叫俞雷。我大他六岁,从小的时候俞雷就跟同龄的孩子有些不一样,通俗点说,就是不合群。”
我静静地听着,有些入神,突然有些好奇眼前这个善良的护士姐姐会有个怎样的弟弟。
护士姐姐继续说着:“他很孤僻,没有什么朋友,在上小学的时候从来都是一个人单独一张桌子坐在教室的最后面,靠近垃圾桶的位置。也没有任何学习上的天赋,当时我的父母都很生气,能够想象望子成龙的父母看到儿子如此不争气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时候家里生活还很困难,我父亲在厂里上班,养活一家老小,而我母亲却是下岗职工,只能在家里当起了全职主妇。”
“与弟弟的平庸不同,我从小的时候就很聪明,在学校里也很受老师的宠爱。当时的我从没有想过去跟弟弟攀比什么,只是想要把这些喜讯带给劳累的父亲和整日愁眉苦脸的母亲,让他们有一些心灵上的慰藉。”
护士姐姐顿了顿,记忆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她继续说着:“这也成了母亲教育弟弟的有力武器,总会三言两语就扯到我身上,继而再扯到弟弟身上。那个时候的弟弟愈发沉默寡言,可是却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的心思。”
“不过虽然弟弟性格孤僻,但跟我的关系却很好,甚至可以说,我不仅是他的姐姐,还是他唯一的朋友。”
“日子一天天过去,餐桌上的唠叨每天都会响起,我依旧优秀,而弟弟,也依旧对学习不感兴趣,甚至变得有些陌生。”
“直到我上了高中,在学校住校,一个月才会回家一次。记得那天下午的夕阳格外的鲜红,如同鲜血一样。”
“我跟弟弟之间也从无话不谈的朋友变成有些陌生的姐弟,他不再什么都告诉我,总是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发呆,就是一上午。”
“那天下午,回到家后的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母亲依旧还是几年前的她,只是脸上多了几道皱纹。弟弟仍然是之前的弟弟,只是个子又长高了许多。”
“就在我一个人回到卧室读书的时候,弟弟找到我,跟我说了许多许多的话,说他总觉得自己脑子里还有另一个他自己,说他能听到那个脑海中的他在笑。”
“那个时候,我没有当成一回事,只是以为弟弟是在吓唬我而已。”
说道这里,护士姐姐的脸颊有些苍白,她的眸子越发暗淡无光:“直到,深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总是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想到下午弟弟说过的话,我打开卧室的灯,穿上衣服,走到弟弟的卧室房门前,敲敲门,却没有人应答。”
“我回头去把父母叫起来,告诉他们弟弟的事,然后,在父亲的冲撞下,那扇木门被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卧室,书本散乱的丢在地上,而白色的床单,被鲜血染红。”
“潺潺而流的鲜血从弟弟的手腕处流出来,他的身边放着一把水果刀,父亲疯了一样抱着他送往医院。”
“可是,最终,他仍然没有能够脱离笼罩在他身上的死亡压力。他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再也看不到那个小时候跟我很亲近,总是跟我嚷嚷着要吃小笼包的弟弟了。”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抑郁症,结合我所说的那些,医院的死亡通告书上写着‘因长期患抑郁症,自杀,抢救无效死亡’。”
“他还很小,从来没有人想过一个孩子也会患上严重的抑郁症,直到我后来上了医科大,才逐渐了解到当年的惨剧竟然是因为我们造成的。”
说道这里,原本平静的护士姐姐突然哽咽起来,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告诉我:“我没事,我很好,你跟他真的很像。”
我呼出一口浊气,劝慰道:“不怪你,真的不怪,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一样的,就像我,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了。如果不是孤儿院的老院长把我从路边捡回来,我恐怕,早就已经死去了。”
护士姐姐柔柔的看着我:“你明明还那么小就会宽慰人了,如果俞雷还在世的话,也会跟你一样乖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