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了。”萧亦离赌住她的嘴,再也不想听她把这番话说下去。
她是真的太好骗了,这么一路来,她明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却偏偏自己骗自己告诉自己什么事情也没有。
她那么傻傻地活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他时,总是被他各种转移话题,然后她就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或者说了什么。
言外之意,她统统都听不懂。
她明明那么敏感,却偏要傻,固执地傻。
她其实那么不安,就如此时,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还是能感觉到她那有些慌乱的眼神的话语……
萧亦离闭上了眼睛,他不是要欺骗她,他只是害怕失去她。
她是他复仇路上的插曲,凛说过她会是他的绊脚石。可是他仍旧舍不得放下。也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他会爱上一个终究会恨她的女子。
……
笠日天未亮萧亦离就去上早朝,其实不用去那么早,只是他需要去料理一些将军府剩下的麻烦事。
穿戴整齐后,正欲出房,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人儿,卷缩着的姿势,那么不安,手紧紧握住那块玉佩,生怕人偷了似的……
萧亦离微勾了勾唇角,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笑起来,脸就僵了下去。
他终究是,拂袖而去,再没有回头。
……
皇城外的地下暗牢内,冷森森有若人间地狱。
每隔十步便有一滩血迹,那是酷刑所致。
一个身穿狱卒衣服的中年男子站在一个身着囚服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男子面前,笑声回荡在黑暗的地牢内。
“楚将成啊楚将成,你无恶不作阴险狡诈一世,老天有眼啊,你也有今天哈哈哈……”男子拿着鞭子对着楚将成就是一鞭子下去。
“啪――”地一声。
“想不到吧,你这般狡猾的狐狸,竟然栽在自己精心栽培的两个女儿手中。”中年男子的笑声渐冷:“可笑至极啊可笑至极……”
“楚灵婉引狼入室,楚灵萱亲手将你勾结叛贼的证据交给太后作为寿礼。哈哈哈哈……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笑的人!”
那个鲜血淋漓被吊起来的身影,翻着白眼看着鞭打自己的狱卒,却口吐鲜血,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楚家败了,楚家终于败了哈哈哈……”
猖狂而罪恶的笑声不绝于耳。
萧亦离一身雪白的衣袍,抬步轻轻走下那森然的黑石台阶。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雪白的靴子边,也沾了红黑色的血渍。
他轻轻走下来,一身白衣,翩翩公子,挥袖如云,缓步走在这与他的模样截然相反的黑色地狱。
那个中年狱卒见了萧亦离,连忙跪下行礼:“微臣叩见王爷。”
“免礼吧。”萧亦离一眼扫过他身后的长刀,语气风轻云淡:“把那把刀给本王。”
中年男子蹙着眉,不解地看着萧亦离:“楚将成这么些年作恶无数,他的仇人数不胜数,怎可让他就这样轻易地死去?他仗着自己的功勋,欺压上至朝廷官员,下至平民百姓,他将军府里的人在外横行了这么多年,都是因为他……”
“本王的话,可是要本王说第二遍?”萧亦离抬眸,语气清冷无波澜。
“微臣不敢。”那人神色一慌,赶紧将长刀双手呈上。
“去外面守着,本王有话,要跟楚将军好好聊聊……”萧亦离观摩着手中的长刀,这把刀粗糙无比,还破了好几个缺口。
中年男子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地牢内的烛火都是森然的,泛着幽蓝色的光。萧亦离面不改色地看着那面目全非的人,那人一身白色囚服已经被鲜血染尽,披头散发狼狈至极。
那双翻着的白眼,仍旧以不变的模样直视着前方。
“楚将军,这些天在地牢的日子,可好受?”萧亦离弯唇轻笑,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那泛着冷光的刀。
“天道昭昭,恶人自会有人来报。”萧亦离看着那痛苦得呜咽却说不出一句话的楚将成,语气轻轻,好似在和故友闲谈:“你害死了本王的舅舅,可想过会有一天,落到本王的手上?”
“外面想折磨你但不想杀你的何其之多,因为你万死难辞其咎……”
楚将成鼻息哼了几声,面目全非只看得见那翻着的眼白,想来被那些仇人们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亦离目光扫过他泛青的脖子,轻轻一笑,竟然有人恨他恨到了这种地步,连这种蚀心腐骨的毒药都用上了。
若是楚将成此时能开口,定然会求着他杀了自己。
因为这种毒药,会让人的皮肤又外而内寸寸腐烂,直至长满蛆虫,偏偏还要等上半月才会腐烂到心脏而死……
而这半月,这世间没有人会比他更痛苦了。
“但本王不忍了。”话虽如此,萧亦离的表情没有半分的不忍,他缓缓抬起长刀:“本王是来替你解脱的……”
“你若要谢,便谢你的女儿吧……”一刀准确无误地刺入那人的心脏,“噗――”,瞬间鲜血如注,喷涌而出。
“因为她是本王在这世间,最后想珍惜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