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珏伸手接了茶,听着瞿良邪柔柔话语,心底却是一痛。她越是表现的风淡云轻,他心中的愧疚就越深,若说前头陆熏的事是她不理解,那么此次的事情,便全是因他所累。
二月里莺啼百啭,春风暖阳胶着着拂过绿树红花,婆娑树影从窗口处洒进殿中,一片清凉。
君王捧着茶杯,低头沉默半晌,方才道:“后日便是瞿少尘大婚之时,届时你是要回瞿府去的,不如趁此机会,回府稍事歇歇也好。待此事一过,朕再接你回来。”
虽然知道他必定早下了决定,瞿良邪心中也有了准备,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微微怔楞片刻,勉强定了定神,道:“臣妾遵旨便是,皇上也不必为难,眼下朝中局势才平,也不好与众位大臣撕破了脸,何况臣妾离开瞿府经年,此番正好能借此机会,多陪伴父亲和母亲。”
她并非不恼,只是不难想象,男子在朝堂上如何与众位大臣急红了眼,却终究抵不过那些酸儒老臣的决心。墨珏待她的好,她心中都清楚,更明白身为帝王的身不由己。
经由陆熏那件事情,她看的更透,却也更懂墨珏处在这样的位置上,能给自己的也有限。因此更要为自己和家人考虑,每一步都要深吸熟虑,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她越是这样说,墨珏心中的愧疚却越深,伸手握住女子略略发凉的手,却似有什么哽在喉咙口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瞿良邪轻轻地将手抽出,拂过君王发梢,将那杯茶又递到君王跟前,道:“皇上累了,略歇歇吧,臣妾同方公公说说。”
待墨珏接了茶,她方才便抽身离去,将门窗掩了,出门唤过方凌来,“皇上要在福蕊宫歇息,任何人或者事都不能来打扰,前头的事情就劳公公费些心了。”
方凌筹措片刻,到底还是问道:“娘娘可还记得当年入宫时的情景。”
瞿良邪如何不记得,虽是陈年旧事,却是她踏上这条荆棘路的开始。“本宫此生都不会忘记。”
“此次虽有钱大人牵头,却远远不及李守义大人的威势,兵权亦是尽数掌握在皇上手中,若皇上态度强硬,就是他以命也未必能要挟,但是此次皇上就这样轻易妥协,皇贵妃这样聪慧,想必用不着奴才细说了。”
随着日头渐渐升起,空气中也有了暖意,瞿良邪仰头看了看晴空万里,低声应道:“多谢公公。”
今时不同往日,昔年墨珏执着,一为自己身份缘故,绝对不能落入公孙正亦或者墨玉田之手,二也是他有心要在朝中立威,不能妥协。
但眼下叛乱初平,此次又多是有功之臣,所参又是众人皆知的事实。倘或皇上为了一个妃嫔而罔顾大臣谏言,寒了朝中大臣的心不说,天下舆论亦会说皇上鸟尽弓藏。
而她瞿良邪,则也会因为迷惑君主,而再次卷进舆论的漩涡。
正因为懂得这些,她才没法怨。
敛去眉宇间一丝伤神,她行至偏殿,书了一张便签装入信中密封好,唤来秋月吩咐道:“你火速将这封信,按照头前我与你说的方法,递出宫去,其他不必管。”
秋月拿过信出宫去,瞿良邪倚在偏殿窗口暗暗思量,无论此次秋月拿了信出去,瞿良邪倚在偏殿案几上暗暗思量,虽说前朝后宫荣辱一体,但瞿家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并非因为自己,即便此番自己受罚,也未必能撼动瞿府地位半分。他们煞费苦心要困住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