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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浴后寒湿侵袭,或是房欲知道盖覆单薄,都容易造成此疾。永琪要强,有点病痛也不肯说。他能文能武,更擅骑射,风餐露宿骑马射猎,本就容易得这个病,何况有爱妾在侧,房事之后故意贪凉,病症便会加重。”
如懿怒极,转瞬颜色清淡沉静,一字字清如碎冰,“你做事很周全,越来越缜密。”
嬿婉托着粉杏的腮,轻裁漫拢的云鬓下,远山含黛的长眉,秋水为盈的漆眸,唇红齿白间缓缓吐出,“姐姐,你和愉妃一向精刮,对永琪的福晋和侧福晋都精挑细选,却不想毁在一个小小侍妾身上。永琪的福晋多是父母之命,未必诚心。我便让芸角到他身边,指点她永琪所爱,自然得宠。有她枕边风吹着,永琪又心存疑忌。姐姐啊姐姐,如今永琪已死,我看你再走不出这翊坤宫了。”
嬿婉说着,环视萧索冷落的翊坤宫,不觉畅快。曾经六宫之主的宫苑,如经冷清衰败至此。哪怕是晴明天气,也充斥着从墙皮和廊柱底下发出的陈腐气息,上好的紫檀、花梨和桃花芯目搁置久了,都有那种尘灰寥寥的朽木气味。还有门环上兽首的铜气,若无人首厮磨,铜器得气味会近乎于血腥气,令人窒闷。
可她是欢喜的,欢喜里有疑惧。自己千辛万苦所得的一切,若不能再失败者前炫耀,岂不是衣锦夜行,无人衬托她的快乐。
如懿轻笑,“既然你如此笃定,何必再假惺惺来探视我?分明,心底还是怕的吧?”
嬿婉倒也坦然,“是会怕。怕得来太辛苦,失去却太轻易。怕皇上哪日心念一动,又想起你来。”
如懿瞠目,这样荒谬的念头,也只有富贵闲逸中的人才想得出吧。她摇首,“首得住这个位子一辈子的,固然是尊贵无上的皇后。可若守不住,便也是个下堂弃妇!但是你难道不知,如今的我,那怕是守着皇后这个尊贵无上的名分,也不过就是个下堂弃妇。皇上暂且留了这个各位给我,是顾全他自己的名声罢了。”光阴凝在檐角,迟迟不肯流去。嬿婉有几分难解,如懿却通透,“怎么?你是急着想要拿到这个后位,所以盼着我早些去了吧。我也不妨直言,我已身染痨症,你如愿之日,也不远了。”
嬿婉轻轻“啊哟”一声,捂着心口娇声道;“姐姐,你可千万别死。人活一世,才能看着那些污糟恶心的事儿一件一件应在自己身上,饱受痛心折磨,永远也没个完。活着才好呢,妹妹我盼着您寿比南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