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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二十岁时,我才知道正确答案。那时我正在北京念大学,我认识了一位当时名声显赫的诗人。这是我认识的第一位名人,他随便和神经质的风度,使我经常坐车两个小时到城市的另一端,为了只是和他交谈几分钟。运气好的时候,我可以和他谈上一小时。尽管我去了三次后他仍然没有记住我的名字,可他那亲切的态度和对同行尖刻的嘲弄,让我并不因此感到难受。他在高谈阔论的同时,也可以凝神细听我冗长的发言,而且不时在他认为是错误的地方出来加以纠正。
在这位年届四十的单身诗人那里,我经常会遇上一些神态各异的女人,体现了这位诗人趣味的广阔。随着我们之间交往的不断深入,有一次我小心翼翼地提醒他是不是该结婚了。我对他隐私的侵犯并没让他恼怒,他只是随便地说:
“干吗要结婚?”那时我局促不安,我完全是出于对自己崇敬的人的关心才继续说:“你不要把那东西过早地用完。”
我羞羞答答说出来的话,使他大吃一惊,他问: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于是我将几年前那个夜晚郑亮的话复述给了他。他听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我无法忘记他当时坐在沙发里缩成一团时的愉快情景。后来他第一次留我吃了晚饭,晚饭是他下楼去买了两袋方便面组成的。
这位诗人在四十五岁时终于结婚了,妻子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漂亮女子,她身上的凶狠和容貌一样出众。这位此前过着潇洒放任生活的诗人,尝到了命运对他的挖苦。他就像是遇到后娘的孩子一样,出门时口袋里的钱只够往返的车费。对钱的控制只是她手段之一。他还经常鼻青眼肿地跑到我这里来躲避几天,原因只是有位女士给他打过电话。几天以后,还得在我护送下才敢返回家中去赔礼道歉,我对他说:
“你不要垂头丧气,你要理直气壮,你根本就没有错。”
他却嬉皮笑脸地说:“还是认错好。”我记得这个漂亮女人坐在沙发里对刚进门的丈夫说:
“去把垃圾倒掉。”我们的诗人端起那满满一簸箕垃圾时,显得喜气洋洋。他误以为劳动能使自己平安无事,可他回来后那女人就毫不客气地对我说:“你回去吧。”然后就关上了门。我听到里面响起了大人训小孩的声音。这个身为妻子的女人,当然明白被自己训斥的人是一个很有才华的诗人。于是我听到了让我瞠目结舌的训词,训词里充斥着唐诗宋词现代政治术语流行歌词等等不计其数。其间穿插着丈夫虔诚的话语:“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