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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草率行事,结果是我的舌头每品尝一次苹果的香气,都顺便领略一回牙膏的怪味。
果平一边用小勺舀着煳苹果,一边心满意足地抚着胸口说,苹果罐头没有我奶奶焐的好吃,但是在这离家万里的地方,能吃上差不多的东西,也就不错了。
我说,你就别说什么好吃难吃的话了。我关心的是,你的病究竟好了没有?
果平说,病?什么病?
我说,你的心口疼啊。
果平一下子开心地笑起来说,你怎么和我奶奶一样好骗呢?我用这个办法,一年里不知从我奶奶手里骗来多少个苹果。真奇怪,那个麦囤就好像是个万宝囊,我怎么吃也吃不尽。但它只听我奶奶的话,有好几次我趁着她不在,自己到里面去摸,就是摸不到。这个谜,我到今天也想不通。
我气愤得大叫,好个果平,馋嘴猫!装得好像!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我躲到一边去看书,不理果平。她在那边闹出许多声响,我看也不看。过了一会儿,我突然闻到了橘子的清香。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想吃橘子走火入魔,鼻子作起怪来,就镇定住自己,不去想它。没想到,橘子的味道越来越强烈,简直好像有一个人在你面前不到一尺的地方,种了一大片橘林,把一个奇大无比的蜜橘,像海星一般剥开,让每一瓣挂着橘络的橘肉,花一样盛开……
真有点不可思议。我把一直遮挡在眼前的书本挪开。于是我看到果平把我们的最后一个锡兵打开了,橘瓣在金黄色的橘汁中,像一弯弯初七八的月亮,动荡着、起伏着。
我啼笑皆非,说,果平,今天已经吃得肠胃要爆炸了,你这是何苦?
果平说,你并没有吃多少罐头啊。你听我来算账,刚开始我们每人半筒香蕉罐头,不过是五百克。后来的苹果,你只喝了一些汤,又能有多少?我知道,你特别爱吃橘子罐头,今天我已经吃到了童年时最喜欢吃的东西,我想让你也开心。
说着,果平双手把最后一个锡兵递给我。
面对这样的朋友,你还能说什么?
尽管在后面的日子里,逢到别人吃罐头的时候,我和果平总要借故走出房间,站到冷冷的山冈上,但我们从不后悔,在发下罐头的第一天,就吃完了整个月份的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