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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跳一蹿地过去,肩袖上钉着一个小队长的牌子。大部分时间她是绷着脸蛋急急赶路的。也见过一次泪汪汪有点伤心的。一次她一边走一边站下来朝街对过喊,特别焦虑和束手无策。这次我就带着一脸头发楂子笑了,头还抬了一下,被理发师摁了下来。我看不到她喊的人,街对过只见一件件大人皱巴巴的衣摆,一只只来回甩着的手,孩子们前簇后拥的帽子头巾,推过的一车白菜或是一车煤球。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年前后,中国还很困难,北京街上走的人都衣衫褴褛,面带菜色,刮风都像刚从灰堆里钻出来。她穿得也很普通,是耐洗的暗红或棕色的灯芯绒,胸前绣了个橘色的小鸭子,肤色一阵暗一阵亮,阴天就亮一点,晴天就暗一点。我小时候也有一件墨绿灯芯绒,绣着小鸭子,我在心里也管她叫小鸭子。
一天刮大风我在街上天晕地暗走,后边有人叫我,一回头下半身撞了个人,低头看是小鸭子,戴着头巾,像个小家妇,比我想象的还矮,瞪我一眼。我一迈腿从她头上跨过去。
一次我进理发店,一进门就觉得有人瞪我,理发员都背着我站着,找了一圈,发现是她,加了个小板凳坐在理发椅上铰头,支着根棍儿似的挺着脖子,脸在镜子里,看着斜处,但我知道刚才那一眼是她瞪的。我坐在她背后,一抬头就瞧见她的小脸,我也瞪她,瞪得小孩东张西望,铰完头冲了水,一头湿着灰溜溜走了。
那时我和锦什坊街上一个姑娘谈恋爱,其实就是乱搞,通奸。白天姑娘妈出去卖菜,姑娘就打我们单位窗下晃一圈,我就从班上溜出去,拐个胡同,到姑娘屋待一下。姑娘白,瘦,大劲。姑娘家旧床榫眼都松了。我们在屋里就像翻箱倒柜,床也跟着哼曲里拐弯的长调一阵阵发出劈了的声音。一天我从姑娘身上昂起头,瞧见小孩站在院里太阳地里,支棱着耳朵,我这边身下一响,她那边就拧一下头,满脸三个字:怎么了。响一下,问一句。我咳嗽一声,她兔子一般撒腿不见了。
咪咪方:疯很光荣吗?
老王:你是打算歧视我吗?
第一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