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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来,想说一声再见,可是也没说出口,只是又一次点了点头。舢板回去了。荣吉不断地挥动着刚才我给他的那顶便帽。离开很远之后,才看见舞女开始挥动白色的东西。
轮船开出下田的海面,伊豆半岛南端渐渐在后方消失,我一直凭倚着栏杆,一心一意地眺望着海面上的大岛。我觉得跟舞女的离别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老婆婆怎么样啦?我探头向船舱里看,已经有好多人围坐在她身旁,似乎在百般安慰她。我安下心来,走进隔壁的船舱。相模滩上风浪很大,一坐下来,就常常向左右歪倒。船员在到处分发小铁盆。我枕着书包躺下了。头脑空空如也,没有了时间的感觉。泪水扑簌簌地滴在书包上,连脸颊都觉得凉了,只好把枕头翻转过来。我的身旁睡着一个少年。他是河津的一个工场老板的儿子,前往东京准备投考,看见我戴着第一高等学校的学生帽,对我似乎很有好感。谈过几句话之后,他说:“您遇到什么不幸的事吗?”
“不,刚刚和人告别。”我非常坦率地说。让人家见到自己在流泪,我也满不在乎。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在安逸的满足中静睡。
海上什么时候暗下来我也不知道,网代和热海的灯光已经亮起来。皮肤感到冷,肚里觉得饿了,那少年给我打开了竹皮包着的菜饭。我好像忘记了这不是自己的东西,拿起紫菜饭卷就吃起来,然后裹着少年的学生斗篷睡下去。我处在一种美好的空虚心境里,不管人家怎样亲切对待我,都非常自然地承受着。我想明天清早带那老婆婆到上野车站给她买票去水户,也是极其应当的。我感到所有的一切都融合在一起了。
船舱的灯光熄灭了。船上载运的生鱼和潮水的气味越来越浓。在黑暗中,少年的体温暖着我,我听任泪水向下流。我的头脑变成一泓清水,滴滴答答地流出来,以后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感觉甜蜜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