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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有人告诉我,这种悲恸犹如恐惧,二者何其相似!我并不恐惧,但感觉上却似乎在恐惧着什么。胃里同样的翻江倒海,同样的坐立不安,直打呵欠,还不断地咽口水。
还有些时候,这种悲恸又如心有浅浅醉意,或脑受微微震荡的感觉,在我和世界之间,隔着某层看不见的帷幕,别人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或许,是不愿自己听进去,一切都是那么索然寡味。然而,我又希望有人在我身边,每当看见这房子空空如也,我总是不寒而栗,所以,最好还是有些人气,而他们又相互交谈,但是,别来同我说话。
又有些时候,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内心有种声音试图向我证明:我其实并不是真的这么在乎,起码并不是像现在这么强烈地在乎。毕竟,爱情不是一个男人生命的全部。在遇到妻之前,我一直过得挺自得其乐的,现在也拥有许多所谓的“消遣”。人们不都是这么节哀顺变,并挺过来了么?那么,我又何必在这里斯人独憔悴?虽然,接受这种声音让我羞愧,但它听上去倒是很合理。然而就在此时,那些铁一般烙人的记忆,突然间刺痛心扉,于是,这一切刚培养起来的“合理感觉”,犹如炉口上的蚂蚁,立刻烟消云散,踪影全无。
受此重创,眼泪不禁潸然而下,心中满是悲戚。多么自怜的眼泪呵!我宁可选择痛苦,那至少是纯纯粹粹、实实在在的痛苦。而像现在这样一味沉浸在自怜中,咀嚼着那腻歪歪的快感,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然而,我还是沉溺在自怨自艾中,虽然明知这样实在愧对于妻。因为如果任这种情绪泛滥下去,不消片刻,我所哭泣哀悼的,便不再是一个真实的女人,而是一具虚设的木偶。不过感谢神,有关妻的记忆依然刻骨铭心,无法忘怀。但这记忆,会永远这般刻骨铭心下去么?
然而,妻完全不是这样,她的心思像豹子一样灵巧敏锐、矫健有力。热情也好,温柔也好,伤痛也好,都不能使它缴械投降。你言语中一旦有伪饰的假话或无聊的废话,它能立刻嗅到,然后凌空一跃,在你还未来得及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向你扑来,让你人仰马翻。我那些夸夸其谈,被她一针见血地戳破的,不知有多少!我很快学会了不在她面前胡说八道,除非纯粹是为博一笑——享受那种被揭穿、被嘲笑的乐趣。唉,这又是一段烙心刺骨的回忆。自从做了妻的爱人,我再也含糊不了。
也从未有人告诉我,这种悲恸会使人变得懒散。现在做任何事,哪怕仅需费吹灰之力,我都厌烦不已——倒是工作例外,因为工作只需头脑机械地照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