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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歪打正着地成为了高本汉的学生。马悦然没有回到乌普萨拉,他留在了斯德哥尔摩,最初的几周里他“在中央火车站大厅长椅上、在公园里和四路环行电车上度过很多夜晚,甚至在斯图列广场,那里有适合人躺着的长椅子”。马悦然写道:“这些困难丝毫没有降低我得以在高本汉指导下学习中文的兴趣。”
二〇〇七年八月,我们开车从斯德哥尔摩前往乌普萨拉的路上,马悦然回首往事,讲述了高本汉第一次正式给他们上课时,拿出来的课文是《左传》。我听后吃了一惊,想象着高本汉如何在课堂上面对几个对中文一窍不通的学生朗读和讲解《左传》。马悦然最早对中文的理解,就是发现中文是单音节的,他用手指在桌子上单音节地敲打来记住中文句子的长度。我在想,马悦然为何有很长一段时间沉醉于四川方言的研究?可能与此有关,是中文全然不同于西方语言的发音引导着他进入了汉语,然后又让他进入了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
也是二〇〇七年,我在中国的报纸上读到马悦然的学生罗多弼教授接受采访的片段。罗多弼是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也就是“文革”时期跟随马悦然学习汉学,当时瑞典的大学生里也有不少左翼分子,罗多弼和他的同学们要求马悦然停止原来的中文课程,改用《毛泽东选集》和《红旗》杂志上课。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西方的留学生来到中国之前,开始接受简单的中文教育,教材是中国政府提供的,都是“我的爸爸是解放军”“我的妈妈是护士”之类的。他们来到中国,和当时的工农兵大学生接受同样的教育。当中国的工农兵大学生问他们的爸爸和妈妈是做什么工作时,几乎所有的西方留学生都是这样回答:“爸爸是解放军,妈妈是护士。”因为除了“解放军”和“护士”之外,他们不知道其他职业的中文应该怎么说。
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文革”结束了,改革开放开始了,留学生一到中国就学会了“下海”,“市场经济”这样的汉语词汇。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后,我遇到过一个美国女学生,到北京才几天时间,就会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我觉得,汉学家的历史,或者说学习汉语的历史,其实也折射出了中国的历史。这是从一个奇妙的角度出发,浓缩了中国社会的动荡和变迁。
因此,当我收到马悦然所著的《我的老师高本汉:一位学者的肖像》时,我知道自己将要阅读的是汉学史的起源。这本书伴随了我今年五月至六月的欧洲七国之行,又伴随了我七月的三次中国南方之行。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