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质问直接把林观南问懵了，他走过那么多世界，经历那么多任务，还从来没有被任务对象这么质问过。

但问题是，明明被质问的人是自己，为什么裴轻寂看起来更像是那个受害者。一向光鲜的裴总裁头发都没来得及抓，他一向挺直的脊背都弯了下去，就连大衣的扣子都扣错了一颗。

“裴轻寂，你为什么生气？”

观南呢喃着问出口，他坐在后备箱上，盯着对方那双眼睛，似乎真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因此不肯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丝情绪。

是啊，他为什么生气？裴轻寂看着对方茫然的神色，他突然有点泄气。

林观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属于自己的独角戏，可就在刚刚，对方的那句话终于戳破了这个事实。

“没受伤吧？”他将所有的情绪往后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下来，试图能够像普通朋友一样对着林观南开口询问。

既然对方根本不明白，那他也不必再放任自己这样下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抽痛，却无力改变眼前的事实。

朋友是最安全的距离，但在不知不觉间，自己似乎有些越界了。

但观南却没有配合他回答问题，他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执拗地盯着那双开始躲闪的眼睛，然后再次问他为什么要生气。

“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有答案，就像我并不清楚你在聚会那天为什么突然对我拥抱。”裴轻寂语气很轻，像是生怕惊扰到什么一样。

听到这个答案，观南表情有一瞬凝滞。有些事只是当时很想做就去做了，他也曾扪心自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没得到答案，只好不了了之。

“对不起。”观南低头道歉，他也不知道自己道的是哪门子的歉，是说当时那个有意的拥抱，还是今天执拗的询问，亦或是他心里隐约明白原因却选择连自己一起欺骗。

总之，他给对方带来了麻烦，而且是很棘手的麻烦，那他就应该道歉。

“你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

他有什么错呢？他助人为乐，他舍己为人，他是大家应该感谢的对象。

裴轻寂突然觉得有点疲惫，不只是来自身体，更多的是情绪波动太大，导致多巴胺回落后的情绪低落。

他上前一步也坐在后备箱上，就在观南的身边。他想拿出成熟稳重的成年人的姿态来处理问题，却只觉心力交瘁，无奈失语。

“裴哥，那个，要不我们聊一下那个科技峰会的事？”

观南想要打破这种寂静，但他再没经验也知道这种氛围中不该再谈什么风月。他绞尽脑汁想话题，平时理智的大脑无法思考，最终只能想起裴轻寂给他发的那条消息。

这话题转得过于突兀，就连裴轻寂都不得不感慨一句，他可真是个转移话题的“天才”。你倒是动用那个平时挺灵光的脑袋想想，谁家好人愿意在这个时候陪你谈工作？

而且，讨论工作你叫什么“哥”，平时都没这么叫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真被逗乐了还是气的，反正最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

观南一脸问号，刚才不还在生气吗？为什么突然要笑，难道他找的话题很搞笑吗？

“谈工作就好好谈工作，别乱攀关系。”

裴轻寂一本正经地纠正他的称呼问题，这个态度看起来冷淡得像是对待某位主角。

“哦。”观南应声，不叫就不叫嘛，干嘛这么严肃。

但科技峰会实在算不上个好话题，技术的那一部分涉及保密，非技术性问题又没什么好说。

观南公司这个人工智能的项目是和政府联合开发的，到时候重头戏是人家科研团队。至于他，只是去了解一下其他科研团队的进度与思路，顺带看看最近的风向而已。

这边的事解决完，因为没有什么伤亡，所以也不用去医院，大家都是各回各家。

其他人没有多想，但裴知聿心中五味杂陈。今天这事，要是观南没来，他可能已经掉下悬崖生死未卜。

不管怎么算，都是观南救了他一命。

在心里充满感激之情时，他突然怀疑自己脑子被撞傻了。不然为什么现在看到观南，他不再觉得触手可得，反而有些遥不可及。

他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观南好像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不太一样了。

“宿主宿主，我们的任务居然又有了进展，主角攻他今天被车撞了一下，不会突然变正常了吧？”

“撞正常有点难，很有可能是撞傻了。”

原剧情里，裴知聿之所以逐渐发现自己爱的是夏砚秋，就是因为他发现白月光对自己产生感情后不再像他自己，反而变成了他不喜欢的样子。

原来他爱的从来不是白月光，而是被记忆美化后的那个影子。

说白了就是白月光和朱砂痣，得不到的时候心心念念白月光，得到了就成了饭黏子，反而又记起了朱砂痣的好。

观南都懒得评价这种朝秦暮楚、朝三暮四的不良行为。

而现在虽然这些都没有发生，但白月光和他记忆里的模样并不相似，也算是殊途同归吧。

尽管观南和裴轻寂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但观南还是上了裴轻寂的车。

这里的人观南都不太熟，他也不好意思要别人带他。其实裴父有表示说要送他回去，毕竟是他救了他们家孩子。

但他不想和裴知聿接触，所以拒绝了。

因此在裴轻寂上车时，观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了他另一侧的车门，然后毫不犹豫地坐在了他的副驾驶。

裴轻寂现在脑子嗡嗡的，他在观南眼里是有多小心眼，上车速度这么快，难道自己会把他丢在这儿不成？

但他现在实在是不想理这个家伙，因此直接启动，“嗖”地一下飞驰出去。

“统子，他好像还在生我的气。”

“宿主，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这件事很明显了啊，宿主，你不要在这种时候情商掉线啊！系统在心里呐喊，但很显然，宿主没有听见。

“……你要再这么说话，扣你绩效。”观南被他噎住，只好拿出绩效来威胁。

很好，他是懂得一句话让系统闭嘴的。

观南已经在那边欲言又止了好长时间，看的裴轻寂都有点心急，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倒是快说！所以犹豫这么久，你到底还说不说？算了，你不说我说。

“你救他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也很危险吗？”

虽然已经过了好一会，裴轻寂却仍旧心有余悸。在这种盘山公路，车技差一点的都不一定能保全自己，林观南倒好，他还敢漂移过去救人。

“其实我是有一定把握才去的。”

他根本就不会死，顶多就是脱离这个世界，但这话没法和裴轻寂解释，因此只能把自己的动机归结到对自己开车技术的充分自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