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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潮。
海面之下的东西却知之甚少。
他低下头,船舷边忽有水花起伏,人鱼——神情平静一如既往的人鱼从海面之下冒了出来。
水痕在从它苍白的脸上一道道滑下,海水的围绕中,那长发与鱼尾都是泅不开的浓黑色。当它这样出现在海面,深邃眼珠收尽波光,背后是无边无际的海潮,你才知道那是一种完全属于大海的动物,且不是属于那种波光粼粼的浅蓝海面,得是那种幽深的、全然静谧的、底下仿佛有黑洞的深海。
但它就这样从波光粼粼的浅蓝海面冒了出来。
清晨与午时过去了,轮船前行了不少距离,它依旧出现在了这道船舷边,落海前的位置,不差一分一毫。好似从落海到现在,它从没离开。好似它一直都在。
沿着船舷,艾格开始走往船尾。
底下人鱼停了片刻,悄然跟随移动。他低下眼睛,能看到它的肩膀在海面轻微而缓慢地起伏,水底鱼尾偶尔摇摆,那长鳍舒展的手臂忽而动了动——它手里抓着什么?
艾格不由多看了几秒,他仅仅是在观察,人鱼却好像被船舷上的目光按住一般,先是完全停下移动,继而落后些许距离,将肩膀与脖颈缓缓下沉。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那并非是第一次出现的神态,再一次地,艾格想到了兽类对峙时无声避让的脚步。是否人类在它眼里都是胆怯易受惊的动物?悄无声息间,眨眼五六条人命,它会觉得自己可怕吗?它好像确实挺可怕的。艾格摸了摸兜,摸出了一个船医室桌上顺来的沙果,他低头,与海面上那双快要沉下去的眼睛对视片刻,把果子抛了出去。
人鱼的脖颈从水面伸出,手臂飞快一展,捞住了落水的果子,它抬起头。
看了一会儿,艾格再次摸了摸兜,朝它抛去了第二个沙果。
这回没等果子落水,黑色长尾在水里微微一摆,人鱼上身后仰同时伸手,优雅又准确地接住了那颗果子,哗啦,鱼尾带起四溅的水花。
一连串动作结束,艾格望着那条鱼尾在海面盘旋一圈又停住,莫名想到了一些训练有素的动物,他感觉自己几乎要被这联想逗笑了。
他也确实笑了。抓好果子的人鱼就在此时抬起了脑袋。
隔着上下七八英尺的距离,那双灰眼珠目不转睛,水里的躯体像是在被无形鱼钩拉着,直直冒出了水面,先是脖颈,接着是肩膀,胸膛,两条手臂。
于是艾格看清了它一直抓在左手里的东西。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