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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血脉姓氏的人,是他毕生希望之所寄。他铁铸似的神情里,蓦然有了暖,罕有地露出赞许微笑。子谦却红了脸,抿唇不再言语。
霍仲亨温和地看着他,“刚才你欲言又止,想问什么?”
子谦迟疑片刻,审慎地问:“我是诧异……父亲为何担心你的电文会被人监听。”
霍仲亨一笑,“怎么不会,我的、总理的、佟岑勋的……都有耳目在监听监看。日前老佟身边才逮出一个日本间谍,潜伏府里做了四年帮佣,整四年才给逮到,当场还咬毒自尽了。老佟为这事暴跳如雷,将尸首断头示众,至今人头还挂在大帅府外。”
薛晋铭听得变了脸色,子谦也觉背脊发凉,下意识望向门外,“这府里的人总是可靠的。”
霍仲亨面无表情道:“出了家门口呢?”
子谦立即道:“医院也可放心,我们早已部署周密。”
薛晋铭缓缓道:“我会再对医生护士的身份查上一遍。”
霍仲亨颔首不语,指间一支烟徐徐燃尽,烟灰坠在地上,“明天就送念卿入院吧。”子谦与薛晋铭闻言震动,望了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一路上我翻来覆去想这件事,若是换我在她的处境,我亦愿意豁出去赌一次,不愿躺在家里等死。”他语声平静得异常,透出令人窒迫的力量。然而从他口中说出“等死”二字仍激得薛晋铭脸色陡变,冷冷看了他,“你怎知一定就是等死?”
“我不知道。”霍仲亨转过目光,那目光平静近乎空洞,“等来的是生是死,你我都不知道,真正在等的人不是你我,是念卿。”
薛晋铭心头一痛,只听他淡淡问:“你可曾想过这个等的滋味?”
等死,抑或等生,这便是此刻她所受着的滋味。
“我不准再让她受这种罪。”霍仲亨的声音涩哑,却有不容置疑的坚定,“若果真留不住,我便陪她好好地走;若还有一线希望,我便和她一起赌。”
这一辈子,他做梦都没想过会对旁人说出这种话。这样坦白坚决,这样不管不顾。如今他说了,就在自己儿子和昔日对手面前,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灯光照上他棱角分明的脸,照上两鬓的霜白。灯下另两个男人,齐齐望着他,在这一刻真正明白那个女子为何甘愿与他生死相随。
议会中各系人马经过三天的讨价还价,在各自利益问题上锱铢必较,拍案大骂,乃至墨盒横飞,最终北平内阁得以确认了南北和谈的七十三项条议,时称“七十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