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带电影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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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第一次见到苏童,那是八九年底的时候,朱伟打电话给我,说苏童来了。我记得自己走进朱伟家时,苏童立刻从沙发里站起来,生机勃勃地伸出了他的手。不久前我在网上看到苏童在复旦大学演讲时,提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他说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感觉是他们街上的孩子来了。回想起来我也有同样的感觉,虽然我和苏童第一次见面时已经二十九岁了,苏童那时二十六岁,可是我们仿佛是一起长大的。
在我的记忆里,第一次看的录像带电影就是伯格曼的《野草莓》。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把八部革命样板戏看了又看,把《地雷战》和《地道战》看了又看,还有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和《勇敢的人们》等等,还有朝鲜电影《卖花姑娘》和《鲜花盛开的村庄》,前者让我哭肿了眼睛,后者让我笑疼了肚子。“文革”后期罗马尼亚电影进来了,一部《多瑙河之波》让我的少年开始想入非非了,那是我第一次在电影里看见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抱起来,虽然他们是夫妻。那个男人在甲板上抱起他的妻子时说的一句台词“我要把你扔进河里去”,是那个时代男孩子的流行语,少年时期的我每次说出这句台词时,心里就会悄悄涌上甜蜜的憧憬。
“文革”结束以后,大量被禁的电影开始公开放映,这是我看电影最多的时期。“文革”十年期间,翻来覆去地看样板戏,看《地雷战》《地道战》,看阿尔巴尼亚朝鲜电影,“文革”结束后差不多两三天看一部以前没有看过的电影,然后日本电影进来了,欧洲电影也进来了,一部《追捕》我看了三遍,一部《虎口脱险》我看了两遍。我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电影,可是当我在一九八八年看完第一部录像带电影《野草莓》时,我震惊了,我第一次知道电影是可以这样表达的,或者说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电影。那天深夜离开吴滨的家,已经没有公交车了,我一个人行走在北京寂静的街道上,热血沸腾地走了二十多公里,走回十里堡的鲁迅文学院。那天晚上,应该说是凌晨了,录像带电影《野草莓》给予我的感受是:我终于看到了一部真正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