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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重手。但是,此情此景,他拉不下面子道歉。他的头朝另一边撇去,沉默不语,就是不看齐同晏。
齐同晏在等裴壹的回应。不管是什么回应,只有裴壹回应了他,他才能稍稍放心。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满腹的思虑与安慰都只能无声地消解在空气中。
名门良将,一张纸,一道罪,一朝囚死,而他却帮不上什么忙。
彼此静默良久,久到齐同晏第一次在与裴壹的相处中感到一丝彷徨无措的尴尬,这时裴壹突然从鼻腔里哼笑了一声。这笑声轻且浅,似乎要化在这风中,却又带出了自嘲的余韵,他说:“戴罪为奴,真是好想法啊,你是故意来羞辱我的吗?”
“……”纵然齐同晏听出了裴壹语中的嘲弄,他也不准备辩解些什么,“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裴壹又何尝不理解齐同晏的意思呢?只是他到底不甘,到底不愿,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接受如此茍活于世。
“是吗?你认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对你来说,从天入地,这也算是活着吗?!”他不甘心。他是驰骋沙场的常胜将军,他是名门世家的良将后代,他是裴府世袭的骁骑将军。他本应一呼百应,万民拥戴,他本应青山埋忠骨,马革裹尸还,他本应维持着他最后的体面被载入青史,然后流芳百世。
可这些都没了。
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只一瞬间,这些就都没了。
甚至,跌入了更深的泥潭。
“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你就会再次崛起,再次成为众人眼中的星。”齐同晏尽力安抚道。
裴壹长久地盯着齐同晏,最后嗤笑一声:“一个,有过污名,曾是奴隶的星?”也不知是对自己不满,还是对齐同晏不满,裴壹的嘴边几乎就要蹦出些充满敌意的刻薄的话语,那些平常他绝对不会对齐同晏说的话语。但他还是忍住了。“呵,真可笑。”
齐同晏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回我府上吧。”
那些充满刻薄意味的话又在裴壹舌边兜兜转转地徘徊,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你……不会是下人的,我会让他们一切照着先前的规矩,你不用做什么。”奴籍是个敏感的话题,尤其对于一坠而下的裴壹来讲。他终于是任由嘴边的话冲了出来:“呵呵,怕脏了燕王殿下的府邸么?”其中的攻击意味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剎时间,天地静,人声无,似乎针落可闻,唯有风声清清浅浅地掠过,掠不走二人间凭空而生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