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漪禾低头不语，站在皇兄的角度，她实在无法说皇兄做错了。

只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虽说被封为长公主，但林漪禾十分清楚，她不过是父皇南下出游时一夜风流的产物罢了。

她三岁丧母，靠着邻居爷爷的救济才勉强活下来。

随着爷爷的病逝，势单力薄的她，被恶人侵占了房屋，冰天雪地里被扔在了大街上。

那一年寒冬，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一位章姓婆婆救了她。

一碗青菜汤，是她平生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章婆婆将她带到所居住的大院里，在这里她见到了不一样的邻居。

有每天晚上笑着叫她吃饭的章婆婆，有愿意把心爱玩具给她玩扬言要保护妹妹的邻家哥哥。

周围街坊邻居知她身世道她可怜，每次去买菜，菜贩的孙大叔总是悄悄多给一些；去布店买布，李大婶也会借口这些都是边角料多给她几尺。

那时候的林漪禾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好，能吃饱穿暖，不挨饿不受冻。

一直到她五岁被寻到进宫。

她还记得，那位要保护她的哥哥梦想就是加入白泽军。

那一日，他神神秘秘将她拉到小巷子里，举着手里木制的剑说道：“妹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长大后一定要参军，我想上阵杀敌！要把西努人赶出我们的土地！”

幼童稚嫩的脸颊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但这句话却留在了脑海里，时时刺激着林漪禾的神经。

当阳关战报传来时，她看着上面写着死伤一万余人，内心止不住的颤抖。

那天晚上，她回忆着在那个院子里生活过的点点滴滴，想起了章婆婆、孙大叔、李大婶。

对皇兄而言，他们可能只是战报上的数字而已。

可是对她而言，他们确实是活生生有温度的人。

“殿下，”许熙开口，打破了书房里的寂静，也拉回了林漪禾的思绪，她抬头望向他。

“阳关一役，牵扯的事太多了。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伤亡换取更大的存活，才是上位者应该有的态度，杀伐果断，亦是上位者的决心。”

“况且，有些事也是臣自作主张，陛下并不知情。”

“千秋万代，史书若论今日之过，皆由臣一人承担。”

“殿下与陛下血脉相连，殿下年纪尚轻，切勿意气用事，听信他人谗言致兄妹离心。”

林漪禾掩下眸中思绪万千，正欲拜下：“漪禾知错，请皇兄恕罪。”

林钧砚示意许熙扶住她，叹了口气：“漪禾能理解朕就好，这偌大的皇宫，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和阿熙了。”

林漪禾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好了，谈回正事吧。”

“对于钱路叛变一事，你们有什么看法。”林钧砚的目光落在底下两人身上，问道。

“按大虞律例，其罪当诛九族。”

许熙不带一丝感情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律法如此，那就按律来吧。”

林漪禾眉心一跳。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更何况，叛变乃大罪，若不严惩，以后若有人争相效仿，岂非立国不正？”

林钧砚迟疑道：“大虞至今为止，诛九族者不过三人，且都是谋朝篡位罪大恶极。朕担心，重罚会导致心怀不轨之人破罐子破摔。”

林钧砚其实是不太赞成诛九族的，和那三人妄图篡位相比，他私心里认为叛变委实比不上。

许熙摇了摇头，反对到：“陛下，雷霆手段方显菩萨心肠，陛下仁慈，罪人不一定领情。”

“世人皆知斩草要除根，陛下不能为自己留下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