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林漪禾取下腰间的银鞭,指尖缓缓滑过鞭柄上的花纹,隐约能看到藏于底部的“漪”字。
一字错落有致隐于中间,恰如花团锦簇,众星捧月。
可见雕刻之人的用心。
这是她十岁时,许熙送给她的生辰礼。
为了这份礼物,他不惜拿出了一块珍藏多年堪称绝世的材料,寻找到早已经归隐山林的锻造师傅,亲自制作了这根鞭子,上面的花纹,也是他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听说制作好的鞭子要浸泡药水,来增强它的韧劲和威力,他就乖乖按照步骤每一步,足足浸泡了四十九天,此过程没有丝毫懈怠,从不假借他人之手。
亲力亲为。
她还记得,许熙将这份生辰礼摆到她面前时,皇兄大声嚷嚷着阿熙奸诈的模样。
少年人的胜负欲总是容易被激发。
为了不被比下去,也为了维持他在小禾心中“高大威猛”的皇兄地位,没过几日,玉蝉梨花针便摆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样,阿熙?我就说还是我的礼物最好,小禾最喜欢啦!”少年稚嫩却充满朝气的脸,是她此生都会珍藏的记忆。
“是!殿下之物,自然是最好的。”许熙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和他争辩,自是爽快地承认。
眉眼处难得见到几分笑意。
“诺,这是刚进贡的樱桃,可别说我偏心哦。”少年从背后拿出一颗樱桃,不由分说塞进了许熙的嘴里。
如同儿时一样。
许熙向来都不会拒绝他,只见他眉眼含笑,如三月春风化雨,直击人心。
他无奈颔首,张口便咬住了樱桃。
“殿下,您还当我是三岁稚儿呢?”樱桃清甜的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多汁甜美的滋味让人欲罢不能,不愧是进贡的珍品。
“嘿,你这家伙,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不想要下次不给你带了。”林钧砚佯装生气,眼里却充满笑意。
“皇兄,熙哥哥不吃,我吃!”十岁的林漪禾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拉着林钧砚的衣角撒娇,那颗红彤彤的水果,看起来好好吃啊。
“哈哈哈,怎么会忘了我们的小公主呢?来,和皇兄去勤政殿,皇兄准备了一大盘鲜果,等小公主宠幸呢。”
林钧砚笑着牵过她的手,缓步朝勤政殿走去。
见两人欢欢喜喜地走了,那套玉蝉梨花针却被主人完全遗忘在原地,许熙无奈地摇摇头,随手收进怀里,小跑着朝两人追去。
林漪禾笑着目送三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下一片荒芜。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
“话说玉公子今年已有十七了吧?不考虑参加科举吗?”林漪禾突然想到,过了这个隆冬,马上就要到一年一度的春闱了。
“可能,今年会下场吧。”玉屿辞含糊不清地给了一个答案,看起来似乎不想多说。
寻常学子皆以科举入仕作为人生目标,寒门学子更是很早就开始下场参加院试了。
像玉屿辞这类世家子弟,虽说不需要从院试开始考起,但是他这个年纪,没有参加会试也已经很少了。
像许熙,十六岁下场科考,一次便夺得榜首,成为大虞最年轻的状元,一入朝便是皇帝心腹。
此后一路升至正一品太尉,虽说升迁路上有皇上的偏爱,但他本人的能力亦是不可小觑。
玉屿辞眼里闪过一抹看不懂的暗色,难道是他不想考吗?
为了暂避锋芒,也为了避免上面那人的猜忌,玉家自他这一代,便有意限制了族中子弟的科举人数。
兵权,永远是一把双刃剑。它带给玉家无限荣耀,亦带给玉家重重枷锁。
可笑他兄长,明明满腹经纶,却一腔抱负无处施展。长安城内翩翩佳公子,只能每日附庸风雅,寄情山水。
就连他的父亲,不也只能挂一个兵部尚书之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