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漪禾摇头，示意无事。

“那位沈夫人，她的丈夫......”林漪禾欲言又止。

意识到她想问什么，玉屿辞点头：“殿下猜的没错，诺叔在阳关一役中已经以身殉国了。”

“绾姨至今不知情，今日若不是偶然遇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玉屿辞语气愈发沉重。

想到阳关一役，他不由狠狠瞪了许熙一眼。

目光里尽是愤恨。

许熙似是根本没看见一样，浑然不在意他的眼神。

“倒是没想到，今日也能遇见玉公子。”林漪禾察觉到两人气氛不对，连忙开口转移话题。

“我出门办点事情，顺便去书斋买点书。”玉屿辞收回目光，答道。

“书斋？”

“嗯，明年开春，我就要参加科举了，总要提前准备准备。”

虽然玉屿辞觉得，自己也没啥好准备的。

那一篇篇文章，早就刻在他的脑海里了。

“原来玉公子明年就要下场了，那在这里，提前祝公子白鹤冲天，鹏程万里。”

玉屿辞自然欣然谢之。

“殿下，该回宫了。”许熙在身边默默提醒的。

科不科举的，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一行人在此拜别。

当然，临走前，趁林漪禾不注意，玉屿辞朝许熙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

碍事的家伙，真讨厌。

马车很快便进入了宫中，在前门停了下来。

“殿下，微臣就送到这里了。”许熙起身下车，朝林漪禾说道。

“许大人既然进宫了，不用顺便去给皇兄请个安吗？”林漪禾扶着车沿，看向他。

“今日就算了，微臣今日装束简单，不宜面圣。”

“况且，陛下现在应该也在忙于公务，微臣就不打扰了。”

“那...许大人在此稍等片刻，我派人再送一辆马车来。”林漪禾说道。

“不必了，微臣走回去便好，殿下赶快回宫吧，马上天色就要暗下来了。”许熙拒绝道。

林漪禾这才作罢，再深深看了许熙一眼，放下帘子，朝邀月殿走去。

马车渐行渐远，她掀开后帘，许熙的身影在立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远去。

看起来高大，却也落寞。

好像每一次，他都是这样孤单一个人。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突然想起，御书房里皇兄说过的话。

他说，阿熙这些年没有一刻从梦魇中挣脱过，他放纵自己沉溺其中，不愿挣脱。

而他们两个，又何尝不是呢？

林漪禾记得，那年也是寒冬，长安城下了好大一场雪。

白雪皑皑，覆盖了长安城所有的古亭楼阁，却洗刷不了这世间正在发生的丑恶污秽。

那一晚，痛苦绝望支配了许熙，往日清冷矜贵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

他缩在地上，五官扭曲，指甲将自己脖子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呜咽声在他的喉咙里蔓延，却固执地不许任何人靠近。

她撑伞匆匆赶来的时候，皇兄就站在门外，雪水打湿了他的鬓角，他安静地站在原地，眼眶通红。

头顶被遮盖，他怔然一愣，转头望了过来。她这才瞧清，皇兄素来好看的眸子里此刻布满浓郁到化不开的忧伤。

还有恨意。

那一夜，许熙在房内折磨了自己多久，他们两人就在屋外站了多久。

站到日头初升，积雪消融。

啪嗒一声，像眼泪落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