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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蓝天下使人感到清凉的教堂尖塔的钟声,钟楼四周鸽子柔和的咕咕声像是管风琴低音部乐声的回声。她回到门口,向外窥视。她然后裹紧着上衣,走了出来。
她走进房子,顺着过道朝前飞奔。太阳现在已经照在前门廊上,她伸长脖子奔跑着,两眼注视着围在门框中的那片阳光。门框中空无一人。她奔到入口右侧的那扇门,打开房门,一跃而入,关上房门,用后背顶住门。床上没有人。一条褪了色的百衲被被弄成一团,横搁在床上。床上放着一只有卡其布套的水壶和一只轻便舞鞋。地板上放着她的衣裙和帽子。
她拎起裙子和帽子,努力用手和上衣的一角去擦掉上面的尘土。然后她开始寻找另一只鞋,掀开了被子,弯腰向床下寻找。最后她在壁炉的铁薪架和倒下的砖头堆之间的木柴灰堆里找到了那只鞋,鞋子侧放着,里面有半鞋灰,好像是有人把鞋踢进或扔进炉膛的。她把灰倒出来,用上衣把鞋擦干净,放在床上,拿起水壶,把它挂在墙上的钉子上。水壶上有“美国”两字和用模板印上的已经模糊不清的黑色号码。她然后脱掉上衣,穿上衣裙。
她长腿细胳臂,臀部小巧而高翘——是个已经不是孩子可还没有发育成妇人的娇小的、孩子气的身材——她迅速地走动着,捋平长筒袜,挣扎着套上单薄的紧身衣裙。现在我什么都能忍受了,她带着一种麻木而疲惫的惊讶神情,平静地想道;我就是什么都能忍受了。她从一只袜筒内取出一块系在半截黑缎带上的挂表。九点钟了。她用手指梳理纠结成一团的发髻,梳出三四粒棉籽壳。她拿起上衣和帽子,又到门口倾听。
她回到后门廊。脸盆里留下一点儿脏水。她涮了脸盆,倒满了水,洗起脸来。有只钉子上挂着条脏兮兮的毛巾。她小心翼翼地用它擦脸,然后从上衣里掏出粉盒,正要对镜化妆,发现女人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她。
“早上好。”谭波儿说。女人把娃娃抱在髋关节处。孩子沉睡着。“你好,娃娃,”谭波儿弯下身体说,“你要整天都睡觉吗?看看谭波儿吧。”她们走进厨房。女人往一只杯子里倒咖啡。
“我想咖啡已经凉了,”她说,“除非你想生个火。”她从烤箱里拿出一盘面包。
“不用了,”谭波儿说,啜着半温不热的咖啡,她觉得五脏六腑像松散的弹丸一小团一小团地跟着液体活动起来,“我不饿。我两天没吃饭了,可不觉得饿。这是不是有点怪?我没吃饭有……”她望着女人的后背,表情僵硬、古怪、求饶似的,“你这儿没有盥洗室,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