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四十分钟，车子终于驶下了高速，进入了河阳市区。

太阳懒懒地洒下来，洒得街市一片颓废。

车光远当然在假寐，闭目养神都不行。别人的脑袋可以停止工作，唯独领导的脑袋不能停。林子锋不敢想，如果哪一天，领导们的脑袋突然间集体罢了工，这个世界该会是个啥样？当然，这只是自己的YY情结在作怪。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出现。

到了市委，跟王耀然书记的秘书接了头，才知道，王书记临时有事出去了，不在办公室。

车书记冲王书记的秘书很客气地打了招呼，聊了起来。从车光远的言语里，林子锋猜出车光远很可能会留下来等。

果然，没聊几句。车光远便说：“麻烦你了杨秘书，你去忙吧，我们就在会客室等王书记。”

杨秘书讪讪地笑笑，慢悠悠地走了。

车光远要等，林子锋和杨露珠不得不陪着。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即使等到下了班，也绝不会把王书记等来。但这种形式主义还是要走，因为，这里是市委。

相比那些能看得见的摄像头，还有更多的大活人做成的摄像头。正是这些大活人，他们肯定会把来访者的一言一行统统反映给主要领导。所以，该做的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做了都不一定让主要领导知道你来过，何况是不做呢？

大多时候，下面的人犯了错，领导其实也没多大气。反而是下面那些人的态度惹恼了领导。官场上，有三样宝。一是学会早请示晚汇报。二是学会巧干、会干。三是犯了错要学会主动打自己的板子。

今天，车光远做的，就是第三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车光远还保持着刚才进到会客厅的那副不为所动的表情。那样子，仿佛车光远今天来不是跟谁做检讨的，而是在T型台上走秀的。

再看杨露珠，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很高深的问题，又像是在故意配合车光远书记的表情。

就这样，一直等到过了下班时间。等杨秘书上来邀请车光远就餐时，车光远这才提出要回去。

“杨秘书，请你转告王书记，我们在会客室等了他一下午。目的就是想向他当面做检讨。事情说不清楚，我心里不安呐！”

这便是车光远的高明之处，林子锋相信，杨秘书一定会将车光远等了王书记一下午这件事，告诉王书记。至于以哪种方式让王书记知道，车光远绝对不会关心。车光远关心的是只是结果，只要让王书记知道自己来过，这趟就没白跑。

杨秘书冲车光远很客气地笑笑，说：“请车书记放心，您的话我一定带到。”

正说着话呢，林子锋的手机突然叫响了，接起一看是李大康。李大康说，苏红在看守所绝食了，让林子锋想想办法。

林子锋说：“你李大局长都想不出办法，我一个小小的秘书能想出啥办法来。”

李大康当然听出了林子锋话里有话，他犹豫了一会，道：“车书记在吗？我想跟他通话。”

车光远在一旁把内容听得一清二楚。他对林子锋说：“就说我不在，让他自己想办法！”

林子锋只好对李大康撒了谎：“李局长，车书记没和我在一块。你自己想办法处理。”

那边愣了片刻，说了声好，悻悻的把电话挂了。

林子锋收好电话，把征询的目光投到车光远脸上。就在那一刻，车光远闭了眼，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显得很疲惫。

林子锋把身子靠过去，凑近车光远的耳朵说：“车书记，要不，要不我先回去协助李局长处理苏红的事？”

车光远依然闭着眼，一个字都没说。林子锋就知道，车光远一定是为李大康刚才的那通电话生气。这会儿，车光远虽是既没对自己的想法表示赞同，也没反对。

但林子锋猜想，车光远肯定希望事态朝好的方向发展。不表态并不是说他没想法，想法这个东西，不一定明确的告诉你，有很多时候，它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表达出来。比如一个表情、一个眼神，甚至是什么都不说，这也是一种想法。

林子锋给杨露珠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换个地方说话。杨露珠知趣地跟着林子锋出了接待室。

“杨主任，我先回去，你照顾好车书记。随时保持联系。”

杨露珠不好拒绝，默默地点了点头。

出了市委，林子锋就紧着往东湖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