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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被他的那股文明气息魅惑过,彻底地不可饶恕地魅惑过。事出之后,她们才真正去想徐群山那不近情理的斯文。他不属于她们的社会、她们的时代。我们轰轰烈烈的伟大时代,她们说。他要么属于历史,要么属于未来。不过这一切都是事发之后她们倒吸一口冷气悟出的。那时已出了事:孙丽坤被谁也无法看清的东西一声不响地折磨一阵,在一个岁末的清晨,她精神失常了。
在孙丽坤被送进歌乐精神病院之后,女娃们才想起所有的不合常规、不合逻辑。她们抽着冷气说从一开始就觉得孙丽坤落进一个诱陷,她们那是在说谎。若她们果真是在最初就意识到徐群山的诱陷,说明她们是跟孙丽坤一块儿陷进去的,只是带着警觉亦同时带着甘愿。什么都已太晚的时候,她们在心底下默默供认了这一点。她们还默默供认徐群山从形到神的异样风范给她们每个人的那种荒谬的内心感染,使她们突然收敛起一向引以为骄傲的粗胳膊粗腿大嗓门。
结局是不难预料的。歌舞剧院领导跟一层层上级沟通,最后确定没有徐群山这个人。从孙丽坤的精神失常过程也不难看出事情的逻辑:徐群山骗取了孙丽坤的感情和肉体,紧接着这份感情和这具肉体又被糟蹋了,如粪土一般被丢弃了。对真实情形,孙丽坤本人一言不发。问她,哄她,她都又惨又傻地笑一笑。大家于是认为,那是心碎完了的人才笑得出的一种笑。
女娃们拼凑着她们对整个事件的记忆,添许多旁白和想当然,说徐群山一来便和孙丽坤做起那事,门关得严丝合缝,门上的缝缝也盖上了《人民日报》。拿发卡把门缝戳开,第二天缝上又糊了层《红旗杂志》。她们都没提一个细节:徐群山每回来都从口袋抽出一条金色白纸包的巧克力给当班的女娃,然后说:“不必守在这里。”女娃们从来没见过这样贵重的巧克力,它象征着等级。她们听说芭蕾舞女王乌兰诺娃一天就吃一小块巧克力,别的什么也不吃。她必定吃的是一模一样的贵重的巧克力。
“其实很简单么,”女娃中那个讲话最有头绪、一贯执笔写大字报的小个子发言了,“孙丽坤就是个作风很乱的人嘛。没男人她过不得。你们都看到了?莫得男人她就跟楼下盖房子小工过嘴瘾。徐群山一勾引当然就把她勾引上了。惨就惨在孙丽坤这回动真心了。你们想嘛,名也莫得了,家也莫得了,架子就更莫得了,自然不像她原来跟人家逗逗好耍,耍感情。这回孙丽坤什么都给出去了,给了个玩弄她的人。简单得很么。”
歌舞剧院的年轻领导人听小个子这么一总结,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