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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盛言平静以对道:“我这是在和你谈判。”
“你一无所有,拿什么和咱家谈判?”
“我当然有。我有能力挑起这一场川贵之乱,就有能力了结它。”
“你以为咱家自己没有能力了结它吗?”
“永宁土司的军队已连破四十一州县,杀四川巡抚,夺下了重庆、成都等重地;水西土司的军队水路并进,沾益、洪边等土官也揭竿响应,叛军一路攻占毕节、安顺、龙里、普安等地,又在安南将官军主力诱入了大象阵,围而歼之。滇黔之间的通路已被切断,两家土司眼看就要合兵包围贵阳城。”
尉迟度的眼睑抽动了一下,“谣言。”
詹盛言在喉咙深处发出咳声似的一笑,“官军克复失地,乘胜追击,敉平大乱指日可期——这一套才是你为稳定人心而造的谣言。实情是否如我所说,你自己最清楚。”
“一时胜负何足挂齿?蛮夷之地、乌合之众欲撼动我天朝根基,简直如蚍蜉撼树。官军平叛便不是‘指日可期’,也是早晚的事情。”
“早或晚,其间的文章可就大了。你劳师远征,却又连连失利,军心早馁,战局拖上个数年之久亦未可知,每年就是上百万军饷。北方的边务有例行支出;浙江、福建沿海诸省近来已海盗泛滥,渐成巨患,单靠地方绝难以支持,朝廷得拨款进剿;今年二月,山东、山西饥荒,四月宁夏地震,这个月浑河[42]决口,处处都等着办赈。费用浩繁,国库空虚而民生凋零,你若再加征赋税,定激起民变。九边对蒙古与女真的防线根本分不出兵力来,贵州、四川一乱,西南五省的兵力也全都受牵制,门庭要守,边徼要安,从哪儿再提兵镇压流民造反?便募得到兵,粮饷又从何而筹?你左支右绌,撑得到几时?”
尉迟度的脸上浮出了一丝冰冷的嘲笑,“京中第一巨贾号称是‘柳老爷子’柳承宗,可咱家瞧,你敛财的本领比那个贼头子还高出百倍。其他的公子王孙都只会浪掷败家,你却胜似盗跖,拿着咱家赏你的恩俸到处收购产业,赚得个盆满钵满。现你名下除了皇家的田产,还有几百家分散在各省的当铺、古董店,整个辽东的人参生意也都被你一个人拢到手,连金矿都挖了两座。咱家粗略算过,少说也有千万之数。你‘醉财神’这一份家底,还打量咱家不晓得?财政上再大的窟窿,抄了你的家,也就全补上了。”
詹盛言也笑了一下作为回应,尉迟度不知他怎么做到的,但对方那彬彬有
礼的笑容简直像是一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