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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墓地,你到哪里去?”他惊讶地问。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身体带着我离开了候烧大厅。
我重新置身于弥漫的浓雾和飘扬的雪花里,可是不知道去哪里。我疑虑重重,知道自己死了,可是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行走在若隐若现的城市里,思绪在纵横交错的记忆路上寻找方向。我思忖应该找到生前最后的情景,这个最后的情景应该在记忆之路的尽头,找到它也就找到了自己的死亡时刻。我的思绪借助身体的行走穿越了很多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的情景之后,终于抵达了这一天。
这一天,似乎是昨天,似乎是前天,似乎是今天。可以确定的是,这是我在那个世界里的最后一天。我看见自己迎着寒风行走在一条街道上。
我向前走去,走到市政府前的广场。差不多有两百多人在那里抗议暴力拆迁,他们没有打出抗议的横幅,没有呼喊口号,只是在互相讲述各自的不幸。我听出来了,他们是不同强拆事件的受害者,我从他们中间走过去。一位老太太流着眼泪说她只是出门去买菜,回家后发现自己的房子没有了,她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另外一些人在讲述遭遇深夜强拆的恐怖,他们在睡梦中被阵阵巨响惊醒,房屋摇晃不止,他们以为是发生了地震,仓皇逃出来时才看到推土机和挖掘机正在摧毁他们的家园。有一个男子声音洪亮地讲述别人难以启口的经历,他和女友正在被窝里做爱的时候,突然房门被砸开了,闯进来几个彪形大汉,用绳子把他们捆绑在被子里,然后连同被子把他们两个抬到一辆车上,那辆汽车在城市的马路上转来转去,他和女友在被捆绑的被子里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汽车要把他们带到什么地方。汽车在这个城市转到天亮时才回到他们的住处,那几个彪形大汉把他们从汽车里抬出来扔在地上,解开捆绑他们的绳子,扔给他们几件别人的衣服,他们两个在被子里哆嗦地穿上了别人的衣服,有几个行人站在那里好奇地看着他们,他们穿上衣服从被子里站起来时,他看到自己的房屋已经夷为平地,他的女友呜呜地哭上了,说以后再也不和他睡觉了,说和他睡觉比看恐怖电影还要恐怖。
他告诉周围的人,房屋没有了,女友没有了,他的性欲在那次惊吓里也是一去不回。他伸出四根手指说,为了治疗自己的阳痿已经花去四万多元,西药中药正方偏方吃了一大堆,下面仍然像是一架只会滑行的飞机。
有人问他:“是不是刚起飞就降落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他说,“只会滑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