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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要怎样做才好。李冷并不坐,只是茫然立在桌子前面,望着窗外。他觉得窘,失悔不该进来。
突然房里起了哭声,声音很低,好象是一只无家的狗受了谁的鞭打以后的哀号。无穷的绝望的痛苦都包含在这里面。一把利刀割着李冷底心,他开始战栗起来。他明知道那青年在哭,但他不相信这会是那青年底哭声。在他底眼前,那瘦削的面貌,突起的鼻子,放光的眼睛出现了。他不相信那个曾经如此傲慢地对他谈过话的青年现在会哭得象一只被打伤的野狗似的。然而分明的,那青年斜卧在床上,双手捧着脸,痛苦地低声哭了。
李冷不知道那青年底悲哀,而且在他看来那青年底举动也有点奇怪。他不好劝他,又不好问他。他只好装做没有听见的样子。
在这里一分钟好象是一年。一方面寂寞得难受,另一方面那哭声响彻了整个房间。李冷虽想装出安静的样子,但自己底惶惑却是一秒钟一秒钟地增加。到后来李冷也有点悲伤了。为了要安静自己底惶乱的心,李冷打算在书堆中找出一本书来看。当他把眼光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无意中把桌上的叠在一起的几张原稿纸拿起来。印着红线格的白色原稿纸上现出一行一行的蓝色字迹。这是一首长诗,还没有写完,最末的一段是:
……
他呻吟着,痛苦地呻吟着,
一幕可怖的惨剧又在他底眼前开演了。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夜,
广阔的田地上盖满白雪,
在被暴风震撼着的一所院子中,
来了一群背着枪带着刀的土匪们。
这家的主人早已逃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那患病在床被留下看守庄院的一个农人。
人打他,人拉他,人放他在地上,
要他说出哪里有金,哪里有银。
他本来就一无所知,怎么能够答应,
这一来更激怒了失望的、虎狼似的匪们。
人把院子底墙角和地板都挖尽,掘尽,
他不说什么,人也终于找不出金银。
人打他,人拉他,人放他在地上,
他哀号,他苦叫,他捣着头颤抖地求饶。
虽然是微弱的,但也是痛苦的声音不住地哀叫:
“大爷们,仁善的大爷们,可把我这条狗命——这条一钱不值的狗命,开恩饶了,愿天老爷保佑你们——保佑你们日后能步步升高!”
这样的,一丝一丝的,一条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