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 (第3/3页)
毕淑敏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炎黄中文www.yhzw.org),接着再看更方便。
瞒你!他也觉得很有道理,心宽许多。
终于,轮到他探家了。很早就告诉我们:他下山时专门预备一个提包,为大家装信。我便对着昆仑山皑皑的冰雪,咬着笔杆,从从容容地写了大约三十封信,每一封都竭尽我的才能。
我双手捧着这摞信,郑重地交给老医生。他的白发在雪峰的映衬下,晃动得像一盆水中的粉丝:“你放心好了!我到了山下第一件事就是为大家发信。假如回信快的话,下次军邮车上来,你们也许就能收到回信了。”
他走了。军邮车像候鸟,飞来一次又一次,但那三十封信一封也不见回音。原来他下山乘坐的车翻了,这在高原是很平常的事。熊熊烈火吞噬了他银发苍苍的头颅,那个装满信件的旅行包,顷刻间化为青烟。
那三十封信,只有给父母的那封,我重写了托人发出。给其他人的,便再也提不起兴致重写。只要抓起笔,老医生的白发就在眼前灼目地闪动,眼珠便发酸。大团大团的冰雪,在我胸中凝结。
后来,在老医生的追悼会上,我才知道他的生辰,远没有我想象的那样老。满头灿然的白发,是昆仑山馈赠他的不能拒绝的礼物。
他死了以后,军邮车还带来过他的家信。我第一次注意了一下地址:是广西一个很偏远的小城。又在地图上仔细寻找,那地方在北回归线以南,属于热带,该是非常炎热的。老医生的家乡,距离昆仑山大约有一万五千里。
那封迟到的信,边缘已经磨损,好像烙熟又蒸了几遭的馅饼,几处裂口的地方,被薄而坚韧的透明纸粘贴过,上面打着蓝色的印章:“邮件已破,军邮代封”。
不知这是否是封报平安的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