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张阳所料不差的是,张振华确实是知道一些常人所不能触及的东西;但在张阳意料之外的是,张振华的所知也远非真相,甚至是歧途。
张振华早年在乡里的邮政做事,后来随儿子来了江城,便辞去了这份工作。但随着儿子突然抛家弃子远走高飞,本来连小康都称不上的家庭一下子就雪上加霜。他不得不通过一些祖传的玄术来坑蒙拐骗维持自己生计,以免给这对可怜的母女增加压力。
不得不说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是完全的扯淡,这些东西张振华自打识字就开始读背,如今已是滚瓜烂熟。
在外忽悠的时候,倒也能整出点名堂,在业界也算有口碑了,他也有了积蓄。
张阳住院的时候,本来他是想出钱的,无奈这个媳妇太倔强,没要。
张振华的老年生活就这样十分平静。直到当他有一次按照书上所记录的方法,如往常一样打坐吐纳的时候,却发现了异常。
当时他切实感觉到了一股不同于空气的气体进入了他的身体,并在四肢百骸之间流通,他仿佛达到那种所谓的坐忘境界,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六个小时。
当他起身时,身体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充盈,精力活泼旺盛的使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仿佛一下回到了壮年。
这简直就像修仙一样!
在那之后他就没有进入过如此好的状态了,但每天的打坐还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的小腹中好像积蓄着什么如火焰般的能量,使他感觉自己拥有神秘的力量。
有一次,张振华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心血来潮,尝试了一下书上隔空取物的术法。
令他惊惧的是,随着一股莫名的压力降临在他身体之外感官上,距离自己至少有三米远的茶杯随着他意念凭空升起。
在此之后,他还研习了许多奇妙的术法,虽然成功的不多,但也足以让人瞠目了。
毕竟是在这世上摸爬滚打了快七十年的老人了,张振华怎么可能不懂得藏锋的重要性,除了这个他尤其疼爱的孙子,甚至连媳妇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特异功能。
在此之外,他算卦的准度却没有的得到明显的提高,却意外拥有了望气的能力。他发现象征着不祥的黑灰色的气几乎随处可见,代表着祥瑞的紫金色的气却少之又少,他只见过稍纵即逝的两道。
这件事,甚至连张阳也不知道。
故而哪怕看见张阳身上升着黑灰气到来,张振华也没有特别的反应,这实在是太平常。
但是当张阳明确的说出自己可能遇到鬼了,张振华慌了,他本来就是信有鬼神之说的,历经这些奇异之后更是笃定。如果他的手段有用的话,他一定要救下孙子的。
爷爷家装的还是座机,张阳听不到电话那头妈妈的回答,但他能从爷爷的口气中听出她应该是答应自己留在这里了。
爷爷是妈妈很信任的人,而且张阳刚刚出院,妈妈应该是愿意把自己先托付给爷爷照顾的。
张阳现在感到难得的轻松,感觉好像卸下了什么重物。
他随意的打量着客厅。这里有一个靠墙摆放的巨大实木书架,整齐摆放满了恐怕不下百本书,没有灰尘,于弥漫着肮脏的诡异世界格格不入,就好像在锃锃发亮。
一想到爷爷对这些书全都烂熟于胸,张阳就更加轻松且放心,有一种前途坦荡的感觉。
他甚至开始观察起诡异来。这屋里的诡异并不算少,比如大片大片的红色鼓胀的眼球干脆直接长在了墙皮上,张阳怀疑这怎么也是诡异里的大种群了。
不过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个高瘦的白色秃头。它要佝偻着腰才跟房顶等高,看上去像个人形,全身惨白,极其的瘦,但不像正常的人类一样能看到暴突的肋骨。他双眼空洞,似乎被掏空了。
它简直就是放大的白色的红衣愚者,张阳想。
就叫他大白衣愚者吧,张阳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啊!”
一声极尽凄厉痛苦的惨叫打破来之不易的惬意,那一瞬间,张阳的大脑陷入如初见诡异的空白。
他的心脏在瞬间停止了工作,一刹那的空档让张阳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停止了流动。
他感到口中传来难以忍受的干燥,舌头好像变得肥大无比,堵住了他的喉咙。
他无论如何也说不话来,只能僵硬的转头,几乎直接为眼前一幕肝胆俱裂。
“啊!”
尖锐的惨叫直直冲出窗外,每个听到的人在都会在愤怒于惊扰之前就被这哀嚎拖入了恐惧的的深渊。
真不敢置信这样的声音居然会出现在现实,而不仅仅是一个用来代替绝望的概念。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在张阳的视线里,一条条粗壮的触须自地板无根拔起,缠绕并绞拧着张振华的尸体,他的眼球被挤出了眼眶吊着,死不瞑目。
他的血肉不断因触须的挤压伴随着骨骼的嘎吱作响而飞溅,触须好像有牙齿一般啃食着他,本就不大的身体 很快更小了,就像一个身躯过早苍老的小孩子一样。
当触须完成了它绝大部分的美餐,而压碎了半颗头颅吮吸鲜美的脑浆之后,它用新生的触须包裹住了另外半个脑袋,内里甬动了几次后便没有了异常,活脱脱是和陈兰华一样的类人型怪物的形象。
它似乎还有点害怕,颤巍巍地向疯狂哀嚎逃窜向墙角的张阳“走”去。
怪物,这怪物以张阳无比熟悉的声音,那就是张振华的声音!带着分毫不逊色张阳的恐惧,颤抖着问道:
“张阳,你没事吧?”
“是我,我是你爷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