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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龟子。
某样东西(倘若是诸神,且让我称颂他们)使我无法这样做。总之,我往门口走去,然后转身对她说:
“如果你用这种态度对我父亲说话,他早就把你的舌头割掉了。”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怕?”她说。
骑马回宫的路上,我告诉自己:“让她得回她的以勒狄亚吧。他可以离开我,住到他的封地去,变成一条蠢猪,终日饱食,鼓着肥嘟嘟的腮子一面打噎一面与人争议阉牛的价格,我原可把他栽培成大丈夫。这么一来,他将什么都不是。这全是他那位母亲的功劳。这样,看她还会不会口口声声说我吞掉了她家的男人。”
我并未这样处置以勒狄亚。
这时,准备对我开刀的诸神已把我绑上手术台,开始动刀了。我的怒气只蒙蔽了我些许光景,怒气一消,真相就呈现了。燕喜说得对——甚至比她自己所知道的还符合实情。的确,公务愈繁剧、紧急,我便愈开心。有时还找一大堆不必要的事把他留在宫中,让他不能早早回家。常常,我拿层出不穷的问题反复咨询他,只为了享受听他说话的声音。真可谓想尽办法拖延,防止他太早离宫而独留我面对自己的空虚。每次,他一离开,我心里便恨。我惩罚他。过分体贴太太的男人,合该让人想尽办法作弄他,关于这件事,巴狄亚是百口莫辩的。谁都知道他娶了个不带嫁妆的姑娘,燕喜也夸口说,她不必像大多数人家的太太,找女佣必须挑奴隶场上最丑的女孩。我当然从未亲口糗他;不过,倒有耍不完的把戏和妙招,譬如(在面纱的掩护下)故意把话题朝这方面带;迂回指使人嘲笑他。我恨别人这样促狭,但看他脸上那副受窘的样子,又不觉从中得到一种又酸又甜的快感,我恨他吗?是的,我相信是。像这样的爱即使变得十有八九是恨,也还能自称为爱。有件事是确定的,在夜半的狂想中(燕喜死了,或者更妙的,竟然原是个妓女、巫婆或奸细),他终于转而向我求爱,我总是逼他先向我讨饶。有时,他必须吃尽苦头,才能赢得我的宽恕。我百般折磨他,使他差点没自尽。
不过,所有这些恶毒的时刻过后,结果却相当离奇。我对巴狄亚的恋慕戛然终止。谁会相信这种事,除非活得够久,求索得够苦,以致能了解一段多年来魂萦梦牵的激情会一夕间枯竭、凋萎。也许,在人的灵魂里,和在土壤中一样,那些长得色彩最鲜艳、香味最浓烈的,不一定最根深蒂固;也或许,年龄使然吧。但最可能的,我想,是这样,我对巴狄亚的爱情(非巴狄亚本人)已发展到让我自己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