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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灰,还不都照样修了墓,当时是说给奶奶留个念想儿,再给一块儿裹美国去他们哥儿俩多怕给人家添麻烦——梅瑞莎给我起了一外号?
咪咪方:您不知道我还以为您知道呢——也是,我在北京没准每年去一趟我就算心里有他们的,我不在我总有一天不在,谁去?都让梅瑞莎去,她也跑不过来——不知道,正好省得您表面豁达心里记仇,反正挺不好听您也甭打听了。
老王:说说,务必告诉我,我正缺一外号呢——咱们这边活的就没少去美国,死的再去把人家那儿当什么了?人家要这么连死带活的奔咱们,咱们怎么想?
咪咪方:坚决不说,弄得我成传闲话儿的了。王叔咱们添堵的事还少吗何必再自找?再说她也收回去了。
老王:老王。咱们不是说好了叫老王,定下来的事就不要变了。我发现你现在说话特别像马佳。
咪咪方:马佳是谁?老王也不太好,还是叫涩儿吧。涩儿,我今天去了大大和爷爷墓,发现了两个日期,他们去世的日子挨得很近,都是1999年,大大六月六号,爷爷七月七号。中间只差一个月我用数码相机拍下来都给带回来了。
老王:你记性那么不好呢?马佳是我认识一女的。怎么了呢挨得近?
咪咪方:我想起我自己老做的一个梦,现在想可能不是梦,一定是真发生过的——我站在一个有阳台的客厅里,问一个看不见的人,你们不会有事吧?三十岁以后,尤其是有了梅瑞莎,每年我都要做几遍这个梦,梦里的客厅是中国人的家,但认不出是我在中国的哪个家,好像都像又好像都不是。我问的那个人也一会儿在阳台方向,一会儿在进门方向,弄得我团团转,每次问的方向都不一样,从来看不到人也听不到回答。今天我去了永定路,从福田公墓回来顺道绕了一下,想看看爷爷奶奶的房子,我小时候住了十多年的家。那个院子还在,那些包着阳台的红砖楼还在,都已经很旧了,砖色已经发褐,好像也不属于部队的物业,门口的司机班和挂白牌子的车都不见了,过去战士的宿舍开了一溜小商店卖菜卖水果和馄饨水煎包什么的。爷爷家楼下的门球场没了,又盖了一座六层砖楼和爷爷家窗户对窗户,也盖了有年头,很旧了。过去院里遛弯的全是老人小孩和小阿姨,很安静,现在马路一直通到楼前像别的城乡结合部一样。三三两两的青壮年人站在路边抽烟聊天打美式台球,表情都很奇怪,很多人一身排骨趿拉着拖鞋讲一口完全听不懂的南方话。
爷爷家是空的,大概前些年租给什么人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