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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一件鼓起的上浆的衬衫,扣着好几支镶满珠宝的别针。浑身的装束都夸张过分,象漫画上的人物,叫外国人看着好笑。斯塔尼斯拉斯一刻不停的打量自己,很得意的从头看到脚,查点背心上的纽扣,瞧着紧窄的裤子刻划出来的曲线,欣赏自己的大腿,恋恋不舍的眼睛直瞧到靴尖为止。他要不这样自我欣赏的话,便远远的照着屋子里的镜子,看卷好的头发是否牢固;眼睛喜孜孜的向女人们打问号,一个手指插在背心袋里,侧着大半个身子,微微望后仰着;这套卖俏的玩意儿在贵族圈子里很能叫座,他是他们中间的美男子。开出口来多半是十八世纪的风情话。他靠着这套恶俗的谈吐在女人堆里相当走红,同她们逗笑取乐。近来他对杜·夏特莱先生不大放心。因为狂妄的税务官目空一切,引起女人们的好奇心;他假装消沉,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口气仿佛是一个享受过度而百无聊赖的苏丹;这些表现大有刺激作用,所以从德·巴日东太太迷上昂古莱姆的拜伦以后,一般妇女想接近夏特莱的心比他初来的时期更迫切了。阿美莉是白白胖胖的矮个子,头发乌黑,喜欢做作而手段极不高明:她样样夸张,说话高声大气,头上夏天插着成堆的鸟毛,冬天插着鲜花,摇来晃去的摆架子;她最爱讲话,每句话末了总得哼一阵,因为她闹着气喘病而不肯承认。
农学会会长德·桑托先生,名叫阿斯托夫,皮色鲜红,又高又胖,象一条拖船似的跟着太太到场。太太赛过干瘪的凤尾草,名叫艾丽莎,简称丽丽。这个带点孩子气的名字,同她的性格举动正好相反。她态度庄严,对宗教非常热心,打起牌来脾气挺坏,最会作难人。阿斯托夫被认为第一流的学者。他一窍不通,却翻遍了报纸和前人的著作,把有关糖和酒精的文字详细抄下来,为《农学辞典》写了两个条目。全省的人都以为他在准备一篇讨论新式种植的文章。他每天上午关在书房里,十二年功夫还没写上两页。客人上门,老是撞见他在纸堆中乱翻,寻找一条丢失的注解,或是修笔尖。①他在书房里的时间就是做些无聊的事消磨的:看上大半天报纸,用小刀雕刻软木塞,在吸墨纸上画奇形怪状的图,翻翻西塞罗的文集,看有什么能够同时事结合起来的句子或者段落;然后到了晚上,想法把谈话引到他预定的题目,说道:“西塞罗集子里有一段文字,好象就为今天这件事写的,”接着他背出原文,叫听的人大吃一惊,背后争着说:“阿斯托夫真是无所不知!”这桩稀罕事儿在城里到处传扬,替德·桑托先生维持声誉。
①当时用鹅毛管写字,笔尖需要经常修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