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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围猎
为反抗太子的强逼,刘文清不得已砸了砚台,事后还差点被欧阳慧茹听去,心情大起大落,颇为疲惫。
他匆匆辞了太子,面色阴沉的回到自己营帐,对等候在帐内的随侍低声问道:“让你找的女人找到了吗?也该让完颜璟舒缓舒缓,不然,憋得狠了难免失去理智。上次他就看上了皇姐,幸好皇姐适时被调到完颜不破身边,避过一劫。”
那小厮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暗含阴厉的双眼,“回太子,人找到了,已调·教妥当,今日就安排到完颜璟身边去。”
刘文清点头,语气阴沉的开口,“可不要像吴氏那样,把持了两年的毓庆宫,分分钟就交回到欧阳慧茹手里,还落到被打入冷宫的境地。可惜,由她安插的钉子也一并废了。哼,女人心大了就难控制了,脑子也更加愚蠢!”
那小厮叩首,告罪道:“卑职办事不利,请太子责罚。这次定不负太子所托。”
刘文清挥手,面色不耐,“算了,这次就饶了你,没有下次!伺候孤更衣吧。”
撇开刘文清的筹谋不谈,欧阳慧茹离了太子营帐,走出去老远,确定周身无人后才定定看向身侧的秦嬷嬷,告诫道:“嬷嬷,今日的事,你什么都没听见,暂且也不要告之父亲让他担心,我自有主张。咱们只过好咱们的日子,坐稳这太子妃的位置就成,没了男人,我还有权利和地位,你说是不是?”刘文清早晚是要对付,却不是现在,待她和丞相混熟了再进一步筹谋,不然,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秦嬷嬷怜惜的看向淡定如斯的小姐,重重点头道:“嬷嬷都听小姐的。”小姐怕是早就知道了吧?不然今日也不会那么镇定,更不会三番两次的告诫她们莫要争宠,只争权利。还是小姐看的明白,若真跟太子硬碰,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秦嬷嬷是欧阳丞相特意派来辅佐欧阳慧茹的,为人非常精明,极会审时度势。欧阳慧茹对她的应变能力很满意,脸上露出几分轻松的笑意,慎重道:“如此,小雨那里就托付给嬷嬷了,尽快让她转过弯来,莫要露了端倪。若让太子知道咱们偷听,他有千百种办法可以整治的咱们开不了口。”
秦嬷嬷心中凄然,面上却极为镇定的点头应诺。莫怪小姐最近成长的这样快,原来她私下里竟承受着这样巨大的苦楚。脑补完毕,秦嬷嬷心都揪痛起来。
两人一个一身明快,一个心事重重,心情天差地别,表情却都轻松自若的来到会场,正正赶在宴会开始的点儿上。
“太子妃休息的可好?太子怎么没同你一道?”伸手叫起行礼问安的欧阳慧茹,世宗眉眼含笑,语气极为温和的问。
“启禀父皇,太子临行前不小心污了衣衫,需重换一件,特让儿媳先行前来告罪。”欧阳慧茹懒得替完颜璟编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老老实实的答道。
坐在世宗下手的欧阳靖宇捂脸:这孩子,说话咋还这么老实,不晓得替太子遮掩一二。
太后和世宗偏就喜欢她的这份坦率,对视后齐齐失笑。
“太子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这么冒失,怕是被你这小丫头传染了吧?”太后打趣,引得围坐在她身周的众嫔妃纷纷轻笑出声,唯有世宗方才还高高上扬的薄唇平复下来,抿成一条直线。
听见旁人拿太子与自己的小丫头放在一处打趣,言辞间明里暗里昭示着两人亲密无间的关系,他听着恁是刺耳,极力抑制都不能抹平胸中的郁躁。
“时辰到了,太子妃快些落座吧。”世宗沉声开口,打断了众人对太子妃的调笑。
太后奇怪的睇视世宗一眼,暗道他怎得忽然心情抑郁起来,却又没时间多想,朝欧阳慧茹招手道:“小茹到皇祖母身边来坐,太子既然迟到,就不要管他了。”
许是太子的姗姗来迟惹了皇上不快,可千万别带累了这懵懵懂懂的小丫头。太后心疼的想。太子少与太后亲近,论起在太后心目中的地位,比之时时伴在她身侧的欧阳慧茹还稍逊了那么一筹。
听见太后召唤,正瞅着几个空位,不知该坐哪里的欧阳慧茹露出一脸甜笑,连忙朝太后走去。
本来紧挨着太后落座,穿着奢华,长相秀美的一位豆蔻少女脸上露出不情不愿的表情,勉强移开一个位置。
“有劳了。”欧阳慧茹坐下后,偏头去看那少女,礼貌的道谢。
那少女斜睨她一眼,半晌后才冷声道:“哪里。”
对着太子妃也这么大牌,这谁啊?欧阳慧茹眼里露出疑惑,并不因少女倨傲的态度而着恼。
“这是华阳郡主。粟末部族长礼亲王的嫡女,这次特意随礼亲王回京参加围猎的。”两人没有见过,太后发现她眼里的疑惑,对她介绍道。
早把皇室族谱背的滚瓜烂熟的欧阳慧茹恍然大悟。原来是朝中唯一还握有兵权,驻守关外的实权王爷礼亲王的女儿,难怪这么骄傲。
礼亲王是太祖的弟弟,世宗的皇叔。他也是个有眼光的,当年和欧阳靖宇联手,力促世宗上位,有从龙之功,为人豪爽且会审时度势,世宗继位,他便自请去关外驻守,世宗对他颇为敬重。
明白了少女的身份,欧阳慧茹更加疑惑了,她和少女未有交集,少女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不待她想明白,少女先绷不住开口了,“听说堂兄带你狩猎去了?那头鹿是你打到的?”语气中的酸味太过浓烈,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住。
堂兄?思忖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声堂兄叫的是自己公公——世宗皇帝,欧阳慧茹有些想笑。没想到世宗竟然有个这么妙龄的小堂妹,看样子,小堂妹的占有欲和醋劲还不小,难不成她还能和自己堂兄凑成一对?且,这吃醋的对象也不该是自己啊。
欧阳慧茹有所不知,女真部族的婚俗极为混乱,盛行族内通婚,对亲缘辈分并不看重,‘姑母做婆’,‘接续婚’,‘转房婚’,甚至是‘抢婚’,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华阳郡主嫁给世宗,是完全有可能的。
“你笑什么?很得意?下次堂兄狩猎,本郡主也要跟着去!告诉你,本郡主11岁就能独自上山狩猎,猎一头猛虎也不在话下。”少女见欧阳慧茹露出笑意,错以为那是嘲讽,涨红着脸示威道。
两人对话间,宴会早已经开始,太子和刘文清也赶了来,各自落座。世宗眼睛盯着场中的歌舞表演,余光却锁住欧阳慧茹不放,见华阳涨红了脸同她说话,表情不善,立刻叫来江映月过去询问。
江映月应诺,朝两人走去。
这边,太后已经出面打圆场了,“好了,华阳,你要跟去,也得皇上同意。你有什么不满,自去同皇上申述,莫要拿住你侄媳不放。”华阳身份特殊,看在礼亲王的面上,太后言语间对她很客气,但字字句句都透着疏离。
太后喜欢率性的女子没错,但率性到刁蛮无礼,不懂进退,就着实让她厌恶。
听闻太后的话,华阳一窒,立刻没了声息。她当然早同世宗央求过狩猎同行的事,但世宗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她心中不忿,这才拿了得到世宗特殊对待的太子妃出气。
“华阳郡主,皇上特意让奴婢来问,您面色难看,是否身体不适?若当真不适,遣奴婢即刻送您回去。”江映月低眉顺眼的给在座贵人请安,而后毕恭毕敬的转述着世宗皇帝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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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完颜不破对欧阳慧茹这般重视,连华阳郡主对上她,也要退避一射之地。她心中冷冷的忖道。
华阳朝世宗看去,见他面色深沉,眼含阴鸷的看过来,显是极为不悦,心中一凛,知道他话一出口,定能做到,保不准真遣送她回去,连忙强笑道,“本郡主无事,劳堂兄费心了。”表情俨然恢复了欧阳慧茹没来之前的乖巧。
江映月闻言,恭敬的屈膝告退,回去复命。
欧阳慧茹见世宗一出手,华阳郡主就消停了,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足足一个时辰的宴会本就难熬,她可没精力再去应付一个傲娇的小萝莉!引颈,越过太后朝世宗望去,她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牙齿洁白,眸子闪亮,晃的人直犯眼晕。
她璀璨的笑容比天上的星光更加耀眼,瞬间点亮了世宗幽深的双眸,令他移不开视线。世宗垂首,掩住眼中的眷恋,唇角却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的高高扬起,方才的郁躁,顷刻间便消弭于无形。
心情回复了明朗,世宗举杯,与大臣们畅饮,场中气氛逐渐热烈起来。有武将喝高了,跑到场中威风凛凛的耍起双刀为大家助兴,引来喝彩声一片。
世宗兴致勃勃的看着,并不苛责那武将的醉后失态。秋季围猎本就是女真一年一度的盛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可聚在一起同乐,并不讲求那些虚礼。
武将接连出了几个节目,玩的极为尽兴,文臣这边只微笑的看着,显得有些冷清。
正所谓武能安邦,文能治国,大金皇权要稳定,文臣武将缺一不可,世宗上位后立刻调整了太祖重武轻文的政略,讲求文武并进,看见这番景象,适时朝欧阳靖宇开口道:“武将们既已经出了节目助兴,文臣是否派个人表示一番?大家不必拘束,应各展所长才是。”
欧阳靖宇沉吟,忖度手底下官员谁有拿得出手的长才。
不待丞相回复,太子抢先开口道:“谁若有才,便以今次狩猎为题赋诗一首,如何?”
“太子这个建议很好,若谁有了绝句,切莫藏私,定要拿出来同吾等分享。”世宗淡笑,朝文臣们看去。
迎上世宗期待的眼神,文臣们纷纷低头,苦思妙句,以期能在他面前露个脸,留一个好印象,为日后攀升铺路。
太子暗地朝刘文清看去,眼里满是笃定和信任。他心内清楚,刘文清的诗才,比之日前中秋晚宴上一鸣惊人的江映月更加出彩,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也全是为了给刘文清提供上位的机会。
刘文清自科举后苦熬两年方才得了个从五品的闲职,接触不了权利中心。爬升的速度太过缓慢,他自然十分看重这个机会,暗道完颜璟终于有些用处了,垂眸略略一想,心中便有了底。
“微臣不才,偶得一首小诗,今日献丑了。”刘文清施施然起身,朝世宗一拜,声音清朗,不卑不亢的说道。
听见刘文清的声音,专心啃鹿肉的欧阳慧茹终于抬起头,眼神灼灼的朝他看去。
这是演的哪一出?刘文清要学他姐姐一样靠作诗上位?能不能创新一点?剧本里可没有这样写啊!他是要等到告发了太子谋逆才上位的,上位那天就是他的死期,这会儿怎么变了?
不过,她这最大的炮灰都能变,自然阻止不了别人改变策略,只能干看着刘文清得到世宗应允,整装肃穆,朗声念出他的大作。
海天杀气薄,禁军部伍嚣。
林红叶尽变,原黑草如烧。
围合繁钲息,禽兴大旆摇。
张罗依道口,嗾犬上山腰。
猎鹰虑奋迅,惊麏时局跳。
瘴云四面起,腊雪半空消。
箭头余鹄血,鞍傍见雉翘。
日暮还城邑,金笳发丽谯。
‘噗通’,欧阳慧茹心内的小人绝倒,挠墙哀嚎:特么的,欧阳倩(第一章出现的编剧小妹),你的剧本要不要这么狗血啊!随处可见剽窃!诗豪刘禹锡的大作你竟然安在小白脸刘文清头上,就因为他们同样姓刘吗?这等神作,姐想违心喝倒彩都不成,叫姐情何以堪啊?
☆、西山围猎
这边欧阳慧茹囧囧有神,那边世宗和欧阳靖宇等人却是听的入神。
这是一个被编剧架空的异世,没有诗仙,诗圣和诗豪,且蛮夷出身的大金原来就是大周的附属国,受大周影响甚深,极为崇尚汉学,随驾官员虽然多是武将,但懂得欣赏的大有人在,场中一反先前的热闹,显得极为静谧,大家都被刘文清的诗才吸引了。
“好诗!绝妙!”刘文清吟完诗后再次一拜,站立了半晌见皇上没有表示,正准备退场,世宗忽而抚掌叫好,神情极为愉悦,看着刘文清的眼里满是欣赏。
欧阳靖宇也抚着胡须,微笑的审视场中玉树临风的青年,暗自点头。
有世宗引领,场中叫好声不断,除却文武官员,还有许多贵女也被刘文清的俊秀风姿吸引,面颊泛红,眸子晶亮的盯着他,显是对他很感兴趣。
太子见状,脸色立刻漆黑一片。
心情抑郁的欧阳慧茹瞥见太子憋闷的表情,心里稍微高兴了点。该!让你叫你的小白脸出风头,待我找个女人缠死他,气死你!
当然,欧阳慧茹也就是心里一想,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找女人去勾·引刘文清?也只能心中意·淫一下罢了。
眼前的青年端方如玉,举止有度,不卑不亢,别有一番风骨,才华更是同他的外貌一般出众,世宗对他极为欣赏,抬手阻断他欲退回原位的动作,兴味的问,“爱卿叫什么名字?哪里任职?”
得!爱卿都叫出来了,姐已经无力阻止小白脸的上位了!欧阳慧茹垂头扶额,掩住面上露出的绝望。
“回皇上,微臣刘文清,现任翰林院侍读学士。”刘文清不慌不忙的躬身答话。
“很好,你退下吧。”世宗点头沉吟,挥退刘文清。
很好,很好什么?虽然皇上没有说明,但是在场众人都知道,这刘文清算是在皇上心里记上名了,若是不出差错,日后准保能够受到重用。
听完两人叙话,欧阳慧茹的肩膀无力的耷拉下来,神色蔫蔫,只觉得前路黯淡,令人心生彷徨。在后宫她能阻得了江映月,在前朝,叫她如何阻止刘文清?难不成把他和太子断袖的事闹开,让太子,世宗和太后都厌弃她,江映月恨毒了她吗?她可不想早死!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这幅表情?可是觉得刘大人的诗作入不了你的眼?也是,太子妃的父亲可是才高八斗的丞相大人,自小耳濡目染,太子妃学识也应不错,不若太子妃也即兴作诗一首给咱们开开眼如何?”
欧阳慧茹身旁的华阳郡主心内不甘,一直没放弃给她找茬,此刻注意到她表情难看,似有些不以为然,故意大声询问道。
华阳声音很大,满场都能听见,众人纷纷朝太子妃看过来,眼含期待。
太子妃诗才如何华阳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一定比不得方才的刘文清,此刻提溜她出来,就为看她窘迫,继而出丑。
欧阳慧茹瞥一眼身旁傲娇的小萝莉,心里十分激动,简直想握住她的手,大力摇晃两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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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没机会搅了这出戏,小萝莉立马给她提供了一个平台。作诗她不会,吟诗她非常在行,若能PK了小白脸,让她剽一首古诗有什么?让她嫖了诗仙、诗圣她也得上啊。
这诗不但要剽,还得剽的比刘文清有水平,有气氛。关于狩猎的诗本来就少,更遑论能胜过诗豪刘禹锡的神作了?绞尽脑汁也没想起还有哪首描写围猎的诗能把刘文清比下去,欧阳慧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如此,只能从哄抬气氛上下手了。作为一代天后,控制场面,哄抬气氛自是她的拿手好戏。
想罢,欧阳慧茹在万众瞩目中起身,一脸的落落大方,朝世宗行了个标准的男子拱手礼,举手投足间雍容贵气,令人眼前一亮。
不待太子妃开口,场中瞬间便安静了,由此可见天后的台风是如何镇得住场面。
世宗见她洒脱不羁的举止,眉眼间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略带几分玩味的开口:“太子妃既已经站起,想必是有了妙句了?”
“回父皇,儿媳一介女子,诗才如何能够与状元出身的刘大人相比?儿媳方才只是想着,狩猎一定要专心致志,宴饮一定要酣畅淋漓,舞刀弄枪,吟诗作对,那都是为了助兴而已,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是正理。”
欧阳慧茹粲然一笑,朗声说道,说完,她伸手拂开面前小小的酒杯,拿起桌上一个空碗,倒了满满一碗酒,朝世宗举碗示意,“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父皇,儿媳诗才不佳,只能敬您这一碗酒,以示心意!”
话落,她仰头一口饮尽碗中酒,又翻转碗面,朝四周举了举,示意酒已喝空,一番举动行云流水,豪放不羁,端的是潇洒至极,令在场众人目不能移,心神巨颤。
这样豪爽大气的女子,他们何曾见过?女真人融入骨血的野性与热血都被她一番言论所激起,不待世宗开口,已经有人大声叫好,“哈哈,好啊!太子妃所言甚是!今晚正该好生喝酒才对!”
这一定是个酒鬼!欧阳慧茹满头黑线的暗忖。
世宗朝喝彩的那人瞥了一眼,没有责难,反倒自己绷不住大笑起来,笑声极为爽朗。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太子妃这话说的好,简直说到底下这群人心里去了。若不是看着太子妃长大,世宗真要怀疑太子妃是他们女真人的后裔,这性子真真够味!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妙句!太子妃太过谦虚了,你这还叫诗才不佳,待要别人如何自处?果然是被丞相言传身教,眼界太高了!”世宗抚掌大赞,漆黑的双眸燃起两簇炙热的火苗,深深看一眼台下令他目眩神迷的小丫头,朝身后的侍从高声命令道:“来人,给朕换个大碗来,朕要与太子妃共饮。”语气难掩浓浓的欣悦。
江映月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平淡,给世宗端来一个大碗。内里狠狠忖道:自己和皇弟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头,偏偏这个欧阳慧茹每次都要来搅局,真是该死!
世宗接过大碗,满上烈酒,举臂一口饮尽,再将空碗翻转,面朝座下示意,鹰目神光闪烁,大笑着朝欧阳慧茹问道:“朕喝完了,小丫头可还满意?”
欧阳慧茹眉眼弯弯,眸子里全是狡黠,拱手打趣道:“父皇爽快!儿媳何止是满意,简直是受宠若惊。”这风头总该压过刘文清了吧?待世宗再想起他,不知要何年何月,总算是暂时安全了。
世宗莞尔,抬手叫她坐下,心中暗忖:这就受宠若惊了吗?朕却为何觉得,对你总是宠不够呢?
撇开心头怪异的想法,世宗朝众臣朗声道:“许久不曾如此豪饮,果然爽快!正如太子妃所言,宴饮正该酣畅淋漓,大家莫要拘束,今晚只管纵情享乐,不醉不归!”
“是!不醉不归!”台下武将们受到皇上的豪情感染,异口同声的应道,不久,人人都摈弃了小杯,换上大碗,气氛热烈到了极致,依稀又有了大金尚未入主中原,在关外围猎,彻夜狂欢痛饮的那种酣畅。
文臣们也受到这热烈气氛感染,大声说笑起来,甚至有酒量大的,摈弃了文人的矜持,亦换上了大碗,惹来武将们调侃打趣,文武大臣的关系一时极为融洽,正合了世宗举行这次围猎的目的之一。
欧阳靖宇坐在文臣首位,接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对太子妃的赞誉,心中倍感自豪。这孩子,往日叫她读书,她多有惫懒,没想到却是学进了些东西,平日都是深藏不露罢了,果然还是继承了他的聪明绝顶啊。
太后那头简直笑开了花。小丫头这一手绝妙啊!以一人之力将宴会推向高·潮,打破了女真人和汉人,文臣和武将之间的隔阂,促成了皇上的心愿,真是块未来国母的料!
华阳郡主则面色铁青,深深后悔自己干嘛要多那个嘴,平白为欧阳慧茹提供了一个大出风头的机会。待欧阳慧茹坐定,果真朝她投来一个充满感激的笑容,表情相当诚挚,华阳当即被气的倒仰。
至于刘文清,他的诗作确实出彩,但太子妃一出,光华耀目如日上中天,震颤着众人的耳目,激荡着众人的热血,将宴会瞬间推向高·潮。刘文清这种清冷如月的人,同太子妃放在一处,立刻便显得黯然失色,被人忘到脑后。
刘文清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睇视着场中推杯换盏的热闹,脸上依然带着那抹云淡风轻的俊逸笑容,只桌下,放在膝头的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凸。
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出头的机会,却又被欧阳慧茹出众的表现压制的黯淡无光,败于仇人之手,叫他如何能够甘心?但转而想到欧阳慧茹随口吟出的那两句诗,他心下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才华横溢,不逊于他。
这一局PK,天后力踩小白脸,大获全胜。
作者有话要说:轩辕紫珑扔了一颗地雷
感谢阿珑的支持,鞠躬~O(∩_∩)O~
西山围猎
刘文清的难堪和不甘,太子并没有注意到,他只紧紧盯着座上的世宗,将世宗眼里浓烈的欢喜之情尽收眼底,对现在的太子妃越来越感满意。
有太子妃帮他打理毓庆宫,他确实少了很多烦忧,在这种场合大出风头,更是给他长脸,对他有莫大的助益。不过,太子妃既已敬了酒,他作为夫君,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想罢,太子示意身旁的随从换了一个大碗,满满倒上烈酒,毕恭毕敬的站起身,双手高举酒碗过头,朝世宗道:“父皇,儿臣也敬您一碗,愿您身体康泰。”
世宗点头,指了指自己已喝空的酒碗,示意随从倒酒。
这一碗接一碗的喝,虽然豪气,但到底有伤身体。待太子敬完,少不得郕王,卫王等人也要轮番上场,还有那许多亲王郡王,世宗哪怕是千杯不醉,也架不住他们这样的灌。
预见到接下来的场面,太后坐不住了,连忙出声阻止,语气温和道:“太子这碗酒大可不必再敬。正所谓夫妻一体,太子妃敬的,便是太子敬的,是不是?”
“正是。”在座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夫妻一体?这话恁是刺耳,令世宗听的眉头紧皱,胸口发闷。他瞥一眼座下懵懵懂懂看戏的太子妃,再瞥一眼正欲放下酒碗的太子,薄唇一抿,伸手拿起酒碗,沉声道:“太子既是有心,这碗酒朕喝了。”
话落,他举手将酒一口饮尽,脸上表情深沉,心中郁躁,再没了方才豪饮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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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睇一眼面露喜色的太子,又瞥一眼座下蠢蠢欲动的众人,状似随意的道:“太子是朕挑选的储君,这酒朕自然要喝,至于其他人,只管自顾玩乐便罢。”
此言一出,郕王等人立刻放下了正欲举起的酒碗,心中苦涩难辨。父皇到底对太子不同,这种场合说出这番话,是在巩固太子储君的地位,更是变相的给予他们警告。若他们也能有个太子妃这样能干的媳妇,何愁没有机会在父皇面前露脸?太子好福气!
郕王瞥一眼身旁的郕王妃,再瞥一眼太后身边如鱼得水的太子妃,深刻认识到了‘娶妻娶贤’的内在含义。
太子面带微笑的坐下,心中却有些犹疑,父皇方才那一睇,仿佛对他有些不虞,是他哪里做错了吗?不对,若是做错,这碗酒父皇绝不会喝,更不会说出那番话来巩固他的地位,定是他多虑了。
这样一想,太子转眼便抛开心头的疑虑,专心享乐。
宴会已到高·潮,场中众人饮酒作乐,好不热闹,侍从们见桌上一片狼藉,杯盘里大多空空如也,连忙收拾一番,又再续上酒肉,接连端出了膳房准备的烤鹿肉,烤全羊,烤乳猪,将本已吃空的桌面又摆的满满当当。
欧阳慧茹对自己桌上摆放的烤乳猪完全没有兴趣,这玩意儿,她上辈子还吃的少吗?她稀罕的是烤鹿肉啊烤鹿肉!看过《红楼梦》便念念不忘的烤鹿肉!心里嘟囔着,她一双眼睛扎在世宗桌上那盘大大的烤鹿肉上,再也移不开。
怎么像只小馋猫一样?世宗见她双眼晶亮,神情专注,心下莞尔,指尖不由有些发痒,若不是离太子妃有些远,他很想再抚抚太子妃的满头长发,那丝滑的触感,令他难以忘怀。
“来人,把这只鹿腿给太后和太子妃送去。”世宗用刀切下一条鹿腿,语带笑意的开口。
江映月敛目,恭敬的接过盘子,正要送去,却又被世宗叫住,“等等,先前太子妃还猎了一只斑鸠,你去膳房问问弄好了没有,弄好了一块儿端过去。”
江映月应诺,放下鹿腿,先去膳房询问,心中暗忖:看世宗这无微不至的关怀,俨然把欧阳慧茹当亲子般看待。欧阳慧茹春风得意,屡次坏他们好事,让她着实无法忍受。好在皇弟就要派人到太子身边,助她在宫中安插暗桩,欧阳慧茹今后的日子就不会像如今这样好过了。
有皇帝的命令在前,膳房不敢马虎,早将斑鸠料理的妥妥当当,正等着侍从进上。江映月这一去,不过半柱香便回来了,双手捧着一个大托盘,把鹿腿和斑鸠恭恭敬敬的摆到太后面前的桌上。
“鹿肉和斑鸠?”太后瞅见桌上的两道菜便笑开了,“能吃上这两道菜,可全赖咱们太子妃箭术了得啊!哀家有口福了。”
太后喜欢的,谁人不上赶着巴结?除却心中抑郁,愤懑不已的华阳郡主,在座的嫔妃和贵女们纷纷出言大赞太子妃。
欧阳慧茹强忍着口里泛滥的唾沫,先替太后布菜,在太后微笑颔首之下便专心的大快朵颐,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了美食的世界,哪里听得见众人的恭维?讨好了半天也得不到回应,众人好不尴尬。
世宗见状更是想笑。心思这么纯净,每次瞅准一样事物便专心致志的太子妃真是可爱透顶。这样的娇俏,每每都能触及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令他心生欢喜。
转脸,强迫自己从太子妃身上移开视线,世宗夹起一片鹿肉,细细咀嚼,总觉得今年的宴食,比往年的都要美味。
宴上,有人沉溺于美食,自然有人纵情于歌舞,在侍从们上菜的同时,新一轮歌舞又开始了。这次不再是跟随禁军前来的优伶表演,而是随行的贵女们即兴上台。
女真人男男女女都能歌善舞,随意上去几个就表演的相当有水准,令人看得目不暇接。欧阳慧茹边吃边欣赏,颇觉津津有味,兴致盎然。她没有想到,这个异世的风气竟然如此开放,令她十分喜欢。
台下忽而有贵女们起哄,不久,一名长相清丽无双的少女便被半推半就的上台,她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儿,当气氛有些凝滞的时候,她终于扯开嗓子高歌。
婉转悠扬如黄鹂出谷的歌声一出,台下顿时安静了,都定定的看着少女,面露沉迷。
瞥见众人神色,少女仿佛找到了自信,淡淡一笑,绕着舞台轻轻舞动起来,她一人边歌边舞,表演精彩之极,令人目不能移,场中众人,无不被她深深吸引。
在被吸引住的许多人中,并不包括欧阳慧茹。少女一上台,她心里就警醒了一下,只觉得这少女端的是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直到瞥见少女与刘文清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太子,则露出了痴迷的表情,欧阳慧茹这才心有所悟。
这少女,虽然五官与刘文清并不很相似,但她那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一身清雅的气质,莫不与刘文清如出一辙,吸引住太子目光简直是理所当然。但是,这少女却又好似与刘文清相识,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猫腻吧?欧阳慧茹敛眉暗忖。
少女绕着舞台载歌载舞,众人齐声叫好,却不料少女太过专注,脚下一绊,将将摔倒在太子桌前,太子连忙伸手扶住,动作间温柔小意,难掩对少女的青睐。
少女挣开太子的手,立时便羞红了脸,停下歌舞,低低道了声谢,急急奔下台去了,引的太子张望了好几回。
有豪放不羁的武将拿这事与太子打趣,太子淡笑,不辩不驳,一副云淡风轻,浑不在意的作态,可那眼里暗藏的欲念,却被几人看在眼里。
将太子的眼神看的清楚,刘文清垂头,小抿一口薄酒,忽而浅浅一笑。
瞥见刘文清的浅笑和太子的迷醉,欧阳慧茹沉下了脸,终于明白,这少女,怕是刘文清特意弄到太子身边的。
弄来做什么?缓解太子对他的欲·念和逼迫这是其一,在宫中安插人手这是其二,或许他心里还有别的计划,但谁又能知道呢?总归这女人是他的一枚棋子,总有用上的一天。
看见这女人,她又联想到了先前的吴氏,这才后知后觉的忖道:吴氏十有八·九也是这个男人的暗桩!莫怪吴氏对毓庆宫的宫权那般执着。
原剧里,太子妃爆出两人断袖的证据,一叠情信转眼就变成了太子和丞相勾结谋反的密信,恐也是因为,这人早就把毓庆宫掌握在了手里,栽赃嫁祸,颠倒黑白,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
想罢,欧阳慧茹脊背爬上一抹寒意,直冲到脑门,令她浑身战栗。原来,她初至,敌人就已经潜伏在她身边伺机而动,而她却浑然不觉。
越想脸色越发苍白,她双拳紧握,对自己的艰险处境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太子妃,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不舒服就提早回去吧?”她身旁的华阳郡主见她面色难看,以为她被方才那幕刺激的醋意大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开口。
华阳一开口,引得太后和世宗齐齐朝太子妃看去,眼含担忧。
太子妃对太子就这么看重吗?!同样想歪了的世宗皱眉暗忖,心里莫名发苦,但见她面色苍白,却又止不住的心疼,挥手道:“太子妃若是不适便先行回去吧,今天你辛苦了,正该早些休息。”
欧阳慧茹急需一个清静的地方好生思考,世宗的建议正中她下怀,她也不推辞,连忙起身告罪,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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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眼见着太子对太子妃的离开不以为意,不但不去相送,还依然自顾享乐,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火。按下怒火,他强忍着又看完一出表演,眸色深沉的睨一眼太子,亦偕同太后先行离开了。
没有太子妃的晚宴真是索然无味,令他不想多呆一刻。
西山围猎
欧阳慧茹回到自己的营帐,额头已是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被两只毒蛇暗中窥伺着,周围还遍布着他们早已设下的陷阱,她只感觉毛骨悚然,心惊胆战,难怪原身嫁进来三个月会过的那样凄惨,不,应该说,在剧本中,太子妃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都是拜这两人所赐。
想到这里,她不由庆幸自己早先知晓了剧情,不然,任她再聪明,也是个任人宰割的命。由于剧本给她的认知,她只信任秦嬷嬷和小雨,并没有随意接触过毓庆宫里任何人。吴氏把持毓庆宫两年,天知道她在宫里都埋了多少钉子,若她初来时的异样被人察觉,没准儿就被当邪灵烧死了。
想到这里,欧阳慧茹一阵后怕,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大力整顿毓庆宫,尽可能把钉子都铲除。
只是,这兄妹两花这么多力气在宫里设暗桩,所图一定不小,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欧阳慧茹沉吟,总觉得这背后的理由一定不简单,但一时却又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便罢了,今天那个女人已经被太子看上,弄进毓庆宫来是早晚的事,她到时便派秦嬷嬷好生盯着,看看他们究竟图谋些什么。只是,进来容易,想要攀高位,接触宫务就难了,不把这女人彻底压制住,她会寝食难安。
压下心中的惶惑,欧阳慧茹冷笑:来吧,都来吧,姐在这儿等着,谁想上位,姐就狠狠的踩!挡一箭的痛算什么?能痛的过砍手砍脚,剜目割耳?
欧阳慧茹脾性有些温吞,不被逼到一定的程度,绝不会主动挪步,今天乍然受了刺激,认清了自己群狼环伺的处境,心性又变的冷硬了一分。
逆境使人成长,这话在欧阳慧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经过一夜的辗转难眠,她对这次刺杀的恐惧和害怕忽然间消失了,变的沉着冷静,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这一次,哪怕付出血的代价,她也不会让江映月得逞。
为期三天的狩猎终于结束,接下来是游猎时间。大家可以单独出发,也可以相邀组队,在丛林深处游猎四天后归来,由专人清点猎物,捕猎最多的将会得到世宗皇帝的特别嘉奖,这是此次西山围猎的重头戏,人人翘首以待。
世宗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猎装,身形笔挺的坐在马上,眼睛直视前方茂密的丛林,神情专注,目光锐利,整个人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散发着凛冽森寒的气场。
他转头,朝身边的太子妃看去,锋利的气势瞬间消弭,锐利如刀的视线也柔和下来,温声问道:“前面不远就进入密林了,你当真要同朕一道?太子就在北面不远处,你若反悔,朕这就派人送你过去。”
欧阳慧茹坚定的摇头,“儿媳就想跟父皇一道。早就说好要带上儿媳,父皇不是想反悔了吧?居无戏言,您可别忘了!”
您老这个时候可千万别玩善变那一套啊!心中哀嚎,欧阳慧茹睁着一双大大的美目,巴巴的看向世宗,努力传达着自己渴望跟随的意念。
江映月都跟来了,这个时候被世宗抛弃,她会狂化的!总之,撒娇耍赖,寻死觅活,用尽了手段她也要跟着。
世宗被她一双流光溢彩的美目看的心头躁动,不由捏紧了缰绳,严肃的开口,“你若跟着朕就不能后悔,半道再央求朕送你去太子那儿,朕到时绝不会答应。你可想明白了?”
这话,他问的极为慎重,一双鹰目紧紧锁定太子妃的表情,静候她的回答。
“儿媳跟定父皇了,绝不后悔。”欧阳慧茹重重点头,就差指天发誓,心中闷闷的暗忖:带上我就等于白得了个盾牌挡箭,好处大大的!你还犹豫什么?
跟定朕了吗?很好!世宗暗暗吐出一口浊气,沉郁躁动的心情瞬间转化为满满的舒畅快意,大力抽打身下的马匹,朗笑道,“好,那咱们出发吧,先找个地方露营。”
见世宗同意了,欧阳慧茹灿笑,连忙打马跟上,大声回应道,“好嘞!”
江映月也骑马跟随在两人身后,进入阳光斑驳的密林后,脸上隐约露出一抹诡笑。
在密林南面的湖泊边上找了一块空地扎营,一行人放下行李,来不及休憩便开始游猎,丛林里一时间鹰啸犬吠,热闹非凡。
江映月被单独留下整理行装。她把需要取用的东西一样样拿出,各自归位,又给世宗和欧阳慧茹的帐篷里铺上厚厚的羊毛地毯,褶皱都一一抹平,态度极为认真仔细,俨然是个训练有素的合格女史。
营地的琐事都干完了,她这才施施然起身,朝丛林中走去,在草丛里翻翻找找,折了一大把开满紫色小花的野草回来,投进事先就升好的篝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