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理子小姐的遗体怎么样了?”
“我听说她生前上班的税务师事务所所长已经将其火化,骨灰则暂放在所长家里。她的亲人只剩下住在静冈的伯父母,不过两人年纪都很大了,最近身体又不好。他们说等健康情况好转了就会上东京,把骨灰领回去。”
“这样的话,江理子小姐的物品要怎么处理呢?”
“还是留在她的公寓。不过,那个房间已经被警方封锁了。”
“我希望警方能找出她的相簿,特别是高中时代的照片。通常女性都会把这样的东西好好收着吧?”
“高中时代的照片?跟这次的案件有关吗?”
“有的。我记得您曾经说过,段内被勒死之前后脑曾遭到钝物重击,那个痕迹是在右边吧?”
“嗯,是这样没错……”
他是曾经说过,没想到自己才稍微提一下,江叶就记住了,让警部补吓了一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江理子就不可能是凶手。证据就是她高中时代的照片。不过,前提必须是照片还留着……”
接下来,江叶把个中缘由说明清楚。
——我在白河家当家教的那段时间曾听江理子说过,高中时代她曾当过垒球校队的投手,而且还是用左手投球,是个左撇子投手。
被杀害的段内在后脑勺有被重击的痕迹,由此判断,凶手应该是从背后偷袭。这时,如果凶手是左撇子,当然是击向对方的左后脑。
“但是,段内是右后脑被击中吧?左撇子的江理子不可能做出这么不顺手的动作。请你们务必找出她的不在场证明,看看高中时代的照片里是否有她身穿球衣,站在投手板或是就打击位置的照片,我想她总会拍一、两张留作纪念吧。有了这个,就可以清楚证明她是个左撇子……”
这就是江叶章二在电话中所说的。警部补道了谢后,挂上电话。江叶的话确实能够做为推翻江理子是凶手说的有力根据,值得去确认看看。
警部补立刻打电话给正在江理子家搜索的刑警,指示他们如果有相簿的话,要全部扣留起来。
一个小时之后,从刑警带回来的相簿里,警部补确实看到几张江理子身穿球队制服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拍的是她站在投手板,作势要投球的样子。照片中的表情在微笑,所以不是在比赛中拍的。想必是她拜托同学,请人家为她拍下投球的姿势吧。手套戴在右手,左手拿的却非软式棒球,而是更大的白球。光这一张照片,就可以了解她是个左撇子投手。江叶所言不差。
话说回来,江叶章二特地打电话给警方,指出江理子是冤枉的,为了证明这一点,他还拜托他们务必找出她的不在场证明,这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呢?星期一在白河家,当他的铁链被解开的时候,警部补和他谈到段内被杀害的事,当时他也斩钉截铁地说:“江理子不是凶手,这点我非常肯定。”然后在刚刚的电话里,他又再次强调“江理子不可能是凶手”。
他将被害者段内是在右后脑出现被殴打的痕迹,以及江理子是左撇子这两件事连结在一起,藉以证明江理子不是凶手。这绝对不是临时想到的,而是考虑再三、反复思索的结果。难不成这几天江叶一直在想这件事?是什么原因让他对这件事如此热衷,比警方还要投入……?
米乐似乎认为江叶和江理子有一腿,两人还共谋毒杀了自己的父亲。为了把江理子骗来家里,她甚至不惜剥夺江叶的自由,硬要他说出江理子的住址。
“这些全是米乐的妄想,她的心生病了。所谓的妄想,乃当事人的主观认定,因此我们是无法用常理来说服她的。”
江叶是这样解释的。不过,说不定米乐的敏感反而让她看穿了真相?就算白河先生被毒死这件事是米乐的妄想好了,江叶和江理子之间曾发生不伦这一点,说不定是真的。
——所以,江叶才会这么拼命地想替江理子脱罪,证明她的清白?
正当秋宫警部补漫天乱想之际,两名刑警回来了。他们是前往Heights麻布,对住户展开查访的刑警。
14
“有件事有点古怪,我想先报告给您知道……”
Heights麻布的五楼有一户姓伴野的人家,刑警要说的就是从伴野太太那里听到的一些事。伴野先生在邻近医院担任X光技师,而伴野的哥哥则在丰桥市开了家牙科诊所,哥哥的长女即将完婚,伴野夫妇也受邀出席婚礼。典礼定在星期一下午三点举行,只要搭一大早的新干线,一定赶得及。
“于是,星期天我们先准备好出门要带的东西,因为好久没回去了,我们还买了土产。可是到了晚上,我们忽然发现漏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就是包礼金的红包袋。因为是喜事要用的,最好是用系上金银礼绳的漂亮红包袋。这种东西附近的便利商店就有卖,我就想出门去买一下。”
Heights麻布的大楼里,隔着楼梯左右各有一座电梯。伴野太太走出电梯时,听到隔壁的楼梯传来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她往声音的方向瞄了一眼。
“我并没有特别注意,隐约知道是个身穿蓝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这栋大楼的二到四楼专门租给单身住户,而且大多是从事特种行业,在穿着上一向很华丽,其中也不乏打扮得怪模怪样还自鸣得意的人。可是,那个人在那么热的夜晚,还穿着那么正式的西装,我第一印象就觉得他应该不是这里的住户……”
“你看到了他的脸吗?”刑警问道。
“这个……因为他正要爬上楼梯,所以我只看到他的背影……而且,那个人不知是否在擦汗,脸上正好按着手帕……”
“你是说他用手帕遮着脸?”
“我无法确定他是遮脸,还是真的要擦汗……”
“时间呢?大概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八点快接近九点的时候。我从便利商店回来,不一会儿就听到救护车和警车的警笛声。那声音吵得让人没办法睡觉。然后,第二天早上,就听说住在二楼的段内先生被杀的消息。我们正要出门去参加婚礼呢,却发生这么触楣头的事。我坐在计程车里跟我先生说,那个穿蓝色西装的男子该不会就是凶手吧?我就是觉得那个人怪怪的。”
以上就是伴野太太所说的话。
“嗯,确实怪怪的。”听完后,警部补说道。
“那个男的没有搭电梯,而是走楼梯,这有点不寻常。”
“是啊。也就是说,他要去的房间走路就可以到了,所以应该在二楼或是三楼……”
“段内的房间就在二楼。嗯,好,我们就先问二楼的住户,看星期天晚上是否有身穿蓝色西装的男子去拜访他们,有必要确认那家伙的身份。”
这天,返回警署的刑警们依然没有取得关键性的线索。在此情况下,去查访Heights麻布住户(尤其是二、三楼的住户)的刑警所提报的资料,就显得特别重要了。
案发的星期天晚上,大概九点左右,是否有身穿蓝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来府上拜访?刑警把问题集中在这一点上。不过,住在二、三楼住户的回答一律是“没有”。
明知是白费工夫,刑警依旧从四楼一路问到五楼。然而,所有的住户都说没有这样的人来家里。也就是说,伴野太太看到的那名男子,在爬上楼梯后便于某处消失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名男子进入了段内房间。
穿着蓝色西装的年轻男子;用手帕按着脸,爬上楼梯的男子。他就是凶手吗?
在整个搜查过程中,初次浮出台面的男子。那么,要怎么把这个男人和命案现场遗落的送货签收单连在一起?
刑事课长主张那张签收单是田代江理子掉的。不过,警部补无法认同。主要是因为被车撞倒的她,临死前曾对救护自己的国松老先生说“段内……死……”这句话,这句话始终萦绕在警部补的心头。
死……已经死了……江理子看到已经死亡的段内。当时她心中忽然闪过的恐怕是本堂美纪代要怎么办吧?她必须赶紧把这件事告诉美纪代。江理子知道美纪代和金主一起去了福冈,如果警方查出美纪代和段内的关系,就会把搜查方向指向美纪代,如此一来,她和金主间的关系就会有危险了。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把段内已死的消息告诉挚友美纪代,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是江理子在瞬间做出来的判断。她一心只想赶快回到自己的公寓,打电话到福冈的饭店。她没有打一一〇报警,直接冲出Heights麻布拦计程车的理由就在此。情况可说是十万火急。在这么急迫的时间里,她哪有那个心情跑进厕所,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在厕所找到的送货签收单绝对不可能是江理子掉的。那么,会是谁呢……?
警部补不断思索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新的想法。
(难道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由于遗落在命案现场的签收单上写着白河澄人的名字,因此,侦办员警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与白河澄人有关的人物上。不过,白河澄人也有可能把那张签收单交给完全不相干的人。
譬如说……
某天,白河澄人出席某财界大佬的七十七岁寿宴。在筵席上,曾有数面之缘的A先生跑来和他讲话。
“白河先生,您看起来总是这么地年轻。气色好得就像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充满光泽呢。”
“哪有这回事?我已经老了。”
“才没有。您保持活力的秘诀是什么?请务必教教我。”
“哪有什么秘诀。倒是最近有人推荐我喝蜂王乳,大概是那个的效果吧。那个对身体挺好的,听说是蜜蜂、工蜂的分泌物,蜂后的幼虫就是吃它长大的。里面蕴含了各种营养,我就是生喝那个……”
“哦,听起来很有效,哪里买得到呢?”A先生问。
“我都是直接跟信州的养蜂场订,请他们送过来。对了,前几天我才刚……”
白河在口袋里翻找,掏出一本小册子,将夹在册子里的送货签收单拿出来。
“就是这个。前两天我才刚叫他们送来。长野县的松井养蜂园,写明信片到这里订货,货到再付款就行了。”
“那我也赶快去订看看。这张签收单可以借我一下吗?”
“你尽管拿去,我家里有他们的住址,所以没关系。”
“哎呀,今天真是受益匪浅。听说蜂后的生殖力十分惊人,而蜂王乳就是蜂后的精力泉源。原来如此,白河先生能够迎娶年轻太太,越来越有活力的秘诀就在这里。也就是说,这个对那方面也有绝大的功效哪。”
“哎呀,真是败给你了。哈、哈、哈……”
就这样,寄给白河澄人的签收单落在A先生手里。警部补一边起劲地编故事,一边让想像继续延伸。
——过了一阵子之后。
某天,这位A先生邀请风尘女郎B小姐共度春宵。办完事后,沉醉在疲劳与满足感的B小姐对身边的A先生说道:
“我的骨头都快要散了。A先生真的好猛喔,一点都看不出已经上了年纪,好像有源源不绝的精力。”
“嗯,这阵子我也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好了,大概是那个的效果吧。”
“那个是什么?”
“蜂王乳,我朋友推荐我暍的。”
“啊,我在周刊上读过,听说那对女人的皮肤也很好,是真的吗?”
“总之,它确实有效。最近我几乎不太觉得疲累。我都是请信州的养蜂场直接送生的过来。”
听完这番话后,B小姐央求着:“我也想喝看看,要上哪里买?”于是,A先生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写着白河名字的送货签收单。
“这上面有住址,收件人白河就是我说的那位朋友。我打算还给他,所以一直带在身边,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应该没关系吧。”
“不好意思,那么我就借个两、三天喽。下次我们碰面的时候,我再还给你……”
就这样,签收单流落到B小姐手里,她和白河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辗转流传的签收单。这并非不可能的事。假设,这位B小姐以客人的身份出现在风尘女子经常光顾的牛郎俱乐部“女之城”,事情又会如何发展呢?
B小姐见到在里面工作的段内敬士。段内强暴米乐,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遭受其荼毒的不止米乐一人。在侦讯本堂美纪代的时候,美纪代曾在刑警前往调查时转述田代江理子讲过的话。
“除了米乐之外,好像还有另外两、三名少女也吃了亏。那帮禽兽把女孩当作玩具蹂躏,事后又威胁她们,向她们勒索金钱。”
“做父母亲的都不愿女儿的丑事被张扬出去。为了孩子的将来着想,只好忍气吞声。就算父母提出告诉,把他们送上法庭好了,对方可是十七、八岁的未成年人,少年法对这些人渣的照顾可说是无微不至。法律是保护恶人的,你说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对于江理子的话,警部补也深有同感。被害者被完全忽视了,只有加害者蒙受法律的恩惠。
假设B小姐是曾受段内欺负的少女其中一人,那么在见到段内的瞬间,憎恨和复仇的念头会如火焰熊熊燃起也并非不可能。十年的岁月已经完全改变B小姐的容貌,对段内而言,B小姐不过是一名客人。她有技巧地接近段内,砸下大笔金钱,只为和他混熟,终于打探到他的住处。然后在上星期天晚上,B小姐来找段内,搔首弄姿一番后把他骗到床上,终于痛下杀手。
江理子来敲段内的房门,应该就在那之后吧。B小姐赶紧躲进厕所,看到尸体的江理子冲出房间,而B小姐则站在厕所的镜子前面整理乱掉的头发。这时,放在皮包里的签收单掉了出来,她却没有注意到……
这么想的话,签收单会辗转流入陌生人的手里,也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也许签收单是在一个让人想破头都想不到的人手上,无法否定这样的可能性。
除了米乐以外,还有两、三个女孩被段内玩弄、勒索。他想知道她们的名字。十五、六岁的少女,现在应该二十五、六岁了。年纪轻轻就背负着肉体、心灵创伤的她们,要如何走完人生?现在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说不定……警部补心想,说不定米乐知道和自己同样被害的女孩是谁。如果去问米乐的话……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她住进的那家医院的主治医生寄了诊断书来,上面写着:“强迫精神症所导致的极度自闭。目前先让患者住院半年,施予治疗,不过很难评估治疗后的成效。”她已经变成不会说话的人了。
或许米乐的父亲白河澄人知道那些少女是谁。说不定这些被害者的父母还曾聚在一起商量过,看是不是要打官司(这种情况应该是民事诉讼吧)。他们商量到最后,考虑到女儿的将来,还是决定不予追究。
然后,嫁到白河家的江理子一定也从丈夫口中听说过这些事。
不过,白河澄人已经病死,江理子又车祸身亡。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可以知道被段内荼毒的少女们是谁吗?
(不,等一下。)警部补叼起香烟,弹动打火机。
说不定当时在他们家当家教的江叶章二曾从江理子那里,清楚听到事情的经过。米乐的怪异行径一直让江理子很困扰,在家庭教师的面前,她坦白米乐过去发生的丑事,找他共商对策,也是很有可能的事。这时候,说不定她会顺便把其他少女的名字也说出来,譬如说:某某先生的千金、还有附近同年级的小某,也和我家女儿一样被欺负了。——江叶章二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这么一来,刚刚江叶打来的那通电话就透着玄机了。他提出被害者段内的伤痕是在右后脑这点,举证江理子是左撇子,所以她绝不可能是凶手。虽说他是一流的推理作家,但这种事不是随便就能想到的。恐怕这是他再三思索的成果,而这一切只为了证明江理子的清白!
难道一开始他就知道江理子不是凶手吗?所以,为了找出对江理子有利的事证,他才这么费尽苦心、努力不懈?
那么,杀害段内的凶手是谁呢?江叶对真正的凶手是否已经有了某方面的推测?
当秋宫警部补正在思路的迷宫里徘徊时,门打开了,近藤刑警走进来。
15
“呀,外面热死了。回到办公室感觉真舒服。”
近藤刑警拉过警部补旁边的椅子坐下来,额头上满是汗水。
“啊,辛苦你了。怎么样?今天有何进展?”
“这个嘛……不瞒你说,科长,今天我单独行动了,对不起,我跑去找江叶章二。”
“哦?”
刑警的单独行动只要不偏离侦查方针,按惯例不会特别禁止。不过,毕竟警察这职业有危险性,所以通常他都规定要两人一起行动。
“我在侦查会议上,”近藤刑警说,“主张米乐是犯人,结果大家都笑我,把我当成笨蛋。”
“不,没这回事。我觉得阿近讲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只是米乐有不在场证明,昨天石野和宇田去找江叶,已经确认过这一点了。案发当晚九点左右她端咖啡去给江叶,然后自言自语地讲了一个小时。”
“那份报告我也听说过。不过,科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怎么说?”
“就是奇怪啊。米乐和江叶从晚上九点一直到十点左右,都在白河家聊天,这情形有谁看到了?”
“……”
“简单来说,那不过是江叶章二的片面之词,根本无从查证。”
“唔。”
确实如此。江叶身为作家,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知名度也高,因此没有人怀疑他说的话。警部补压根儿没想到有必要去查证。
“你的意思是,江叶知道米乐犯案,为了替她隐瞒才做伪证,制造假的不在场证明?可是,像米乐这样的人有可能做出那种案子吗?不说别的,米乐是怎么知道段内就是以前的Kathy·Dan,又是如何查出他的住址呢?”
“关于这点,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我心中有一个解答,为了确认它,我今天才会去拜访江叶。”
根据近藤刑警的推测——
江叶章二答应案发当天(星期天)去段内家拜访。这件事他自己也承认了,而根据自诩为段内爱人的安原绫的证词,也可知道这绝对是事实。
不过,江叶从星期四晚上就被米乐拘禁,夺去自由,因此他无法履行和段内的约定。想到对方是多么期待自己的到访,他觉得自己至少该打声招呼,告诉对方“临时有事,去不成了”。
于是,他把段内房间的电话告诉米乐,拜托她打电话去那里。米乐拒绝了这项要求。一直提防江叶和外界取得联系的米乐,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事?于是,两人之间展开了以下的对话:
——你根本就不用担心这支电话的主人。他叫做段内敬士,正在学习成为小说家。虽然他现在在牛郎俱乐部上班,不过将来有可能会成为了不起的作家。
——叶月老师见过他吗?
——见过,是个杰出的好青年喔。
——段内?好奇怪的姓喔,是本名吗?
——他叫段内敬士。当然是本名。听说这个姓在长野还蛮常见的。
——老师刚才说,星期天晚上你本来要去这个人的家。那么,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喽?
——知道啊。西麻布一丁目叫做Heights麻布的大楼,他住在二〇三号房。我没有说谎,拜托你,米乐,帮我打个电话。你不用报上名字,只要说你是江叶章二的代理人,星期天他没办法过去就行了。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当然对方也不会知道我人在这里……
——哼,你还是死心吧。段内敬士吗?没想到那家伙躲在这里。
——你认识段内吗?
——我忽然想起从前听过这个禽兽的名字,只是这样……
“想像一下,”刑警继续说道,“这样的对话有可能出现在两人之间。于是透过江叶,米乐知道了段内的名字还有住址……”
“唔。”
“为了确认这点,我前往江叶住的大楼。不过,他毫不考虑地否认了。他说他从来没有在米乐面前提过段内的名字,不仅如此,他还说了这样的话:如果警方怀疑到米乐身上可就大错特错了。米乐有不在场证明,这件事我已经跟其他刑警交代清楚了。难道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吗?他的语气很强硬,所以我就说:那个不在场证明,还有谁可以作证?”
“他怎么回答?”
“他说没有人。那个家没有访客,也没有电话,当然不会有人看到他和米乐在密闭的房间里交谈的样子。他只是这么回答。不过,他反倒问我一堆问题。”
“哦?”
“他问我:‘搜查进展到哪里了?’接着又语带讽刺地质问:‘想必有人目击到米乐在案发现场徘徊的身影吧?’他的态度很不友善,我一气之下连不该讲的也讲了。就在那时,一向冷静的江叶章二突然变了脸色……”
“你说了什么?”
“我说确实有目击者。”
瞬间,江叶的脸颊抽动了一下。他把一直抽着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按熄,刺探的视线在刑警脸上梭巡。一眼就可看出他非常紧张,刑警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那栋大楼的其他住户在案发稍早之前曾目击某人走上了楼梯,刑警说道。
那个人看来像是米乐吗?江叶问道。
米乐也好,其他人也罢,这都是侦查上的秘密,我现在无法回答。
那是女人喽?还是男人?江叶心急地追问,手不自觉地探向新的香烟。不过,他手指的轻微颤抖却难逃刑警的眼睛。
“‘这个我也无法回答。’我答道,结果他就不再说话了。科长,他肯定隐瞒着什么。我说确实有人看到,让他产生动摇。只要我们再加把劲,米乐的不在场证明就会被戳破。江叶一定知道米乐杀了人。”
“唔,问题是,在那种精神状况下,能做出这样的案子吗?我的意思是说,当时米乐的判断力和识别力到底到什么程度?”
“我觉得她有可能做出这样的案子。江叶也曾说过,她虽然活在妄想的世界里,但智能却没有问题。现在的米乐百分之百是个精神分裂患者,不过,那是因为我们警方突然闯入她家造成的。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她的精神状况急速恶化。对了,就是最近年轻人经常说的那个什么神经断了。有一条细线连接着正常与异常,她就在那条细线上颤巍巍地走着。直到那天,线被‘卡嚓’一声剪断,她笔直地往异常那边摔落……”
“你的意思是,在决定杀害段内的时候,米乐的精神还没有那么疯狂吗?”
“没错。江叶章二很清楚这一点,在听到段内被杀的消息时,他就已经知道案子是米乐做的。为了救米乐,他不惜做伪证。有没有办法以关系人的身份把他请来?”
“唔。”警部补不置可否地回答。现阶段还不能把江叶章二抓来,住院的米乐已被判定心神丧失,被屏除在侦查范围之外。她的不在场证明只能靠江叶的证词,如果想要指出那是伪证,必须提出新的事实和证据。江叶的背后有强大的媒体做后盾,对警方而言这种人最难对付,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