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八月十八,金军东西两路大军同时启程。东路军由正蓝旗完颜宗望统帅,自燕京南下,沿井陉平原直驱大名府,声势浩大;而西路军则由正白旗完颜宗翰率领,自太原入河东,目标直指洛阳。这两路大军虽同出一源,却暗藏嫌隙。
临行前,完颜宗望在燕京大营设宴,召完颜宗翰赴席。席间,完颜宗望已然饮得半酣,端起金杯,斜眼瞥向完颜宗翰,带着几分轻蔑说道:「兄长,这一战,可不容再失了。我先行一步,待到汴京城下,自当与兄长会师。只是……」他顿了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千万莫要再让弟弟等急了才好。」
此言一出,帐内金军将领俱是面色微变。镶红旗主完颜银术可低声咒骂:「东路军尽走平原坦途,自然来得快些。他倒好意思在这里冷嘲热讽!」
完颜宗翰虽面上不显,却心中愠怒。他缓缓放下杯盏,冷笑一声:「斡离不弟弟志气不凡,兄长我自是佩服。只是此番伐宋,弟弟也莫要只顾抢功,免得再堕邢州之失。」
完颜宗望闻言,脸色微变,旋即大笑道:「兄长教训得是。既如此,弟弟便先行一步,汴京城下,静候兄长!」言罢,他拂袖而起,扬长而去。
完颜宗望一走,西路诸将不免心头愤懑。完颜银术可率先开口:「诸位,我大金征宋,东路一马平川,西路却尽是山河关隘,这些难啃的骨头全留给我们。如今倒好,斡离不那小儿反过来奚落我们,真是欺人太甚!」
镶黑旗主完颜娄室亦沉声说道:「斡离不素来轻视兄长,此番扬长而去,更显猖狂。可是他莫要忘了,大宋西军乃天下精锐,真要拼杀起来,才知谁是草包!」
完颜宗翰听着诸将的怨言,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他低沉地说道:「诸位,斡离不虽傲,但他并非全无本事。此番伐宋,东路军确实占了地利,兵锋必然迅速推进。可这也正好,待他搅得宋廷慌乱,我军便可趁势而下,直取中原根本!」
完颜银术可虽不甘,却也只得应声:「愿听粘罕勃极烈号令,誓破宋军!」
完颜宗翰端坐帅位,扫视帐中诸将,目光沉静如水。他缓缓说道:「太原城虽为宋军重镇,乃必争之地,但我等切不可轻敌。上次一败,非天命不助,而是轻视舟山军之果。今番再战,诸位需明白,这舟山军便是宋军之胆,破之则宋心自寒。诸位,舟山军如何破之,今日须议定!」
帐中一片肃然,众将交头接耳。正红旗主完颜希尹率先发言:「近日探报,舟山军已撤返江南,太原城中守军唯有刘士英、王禀所部。这两人虽能守城,但火器之威已不在,我军若全力围攻,破城当不成问题。」
完颜宗翰闻言,只淡然一笑:「希尹言之有理,但我问你,若宋廷再遣舟山军来援,当如何?」
完颜希尹闻言,神色微微一变,沉默片刻后说道:「大帅明鉴,若舟山军再来,我军需与之野战,恐又是难局。」
镶黑旗主完颜娄室接过话头:「大帅所虑甚是。舟山军不但火器精良,其步军之精锐亦是难得一见。上次太原一战,其数千步卒阵列紧密,虽火器弹尽,仍与我军苦战良久,进退有序,仿若一人。更兼其骑兵调动灵活,战力不弱,是以难以对付。」
完颜宗翰点头,略带赞许:「娄室所言正中要害。宋廷内腐外虚,但舟山军却非寻常宋军。舟山军非破不可,若不能寻得良策,我西路大军再南下,依旧难有寸进。」
完颜希尹思索片刻,忽然说道:「大帅,若要破舟山军,须先解其利器之威。我军虽不擅火器,但却可因地制宜,避其锋芒。前番败于其火器,实因轻敌而无盾阵。此番再战,我军可重设厚盾营,且于步骑间配铁甲,以破其火器优势。」
完颜娄室也点头附议:「然也。舟山军虽精锐,但其火器有限,耗之则乏,拖之则疲。我军若能布铁甲步骑,分两翼牵制,其主力步军必然难以施展。而我军骑兵却可趁其火器间隙,直取中军。」
完颜宗翰微微颔首,又问:「若舟山军以骑兵反击,当如何应对?」
完颜希尹略一沉吟,答道:「舟山军骑兵虽强,但以江南女兵为主,战马不及我女真精锐。我军可设疑兵诱之,以速骑伏击。既可乱其阵脚,又可逼其步军援救,彼时我军则以主力压其中军,速战速决。」
完颜银术可肃然起身,整理衣甲,侃侃而谈:「大帅、诸位将军,末将麾下与舟山军马交战数次,总结得以下六条,谨请过目:
第一条:雨战勇进。舟山军火器皆以火药发动,湿气侵袭之下定然无法施展。若遇雨战,我军当猛攻,趁其器械失效之时,一鼓作气击溃其阵。
第二条:以轻骑耗敌火药。宋火器虽利,但造价昂贵,数量有限,若我军以其他部族轻骑分散突袭,敌人必然难以顾全,只能被迫消耗弹药。待其药尽火绝,我女真主力再发起攻势,便如虎入羊群。
第三条:风势制敌。一窝蜂火箭虽快,然轻质易受风向干扰。若遇横风,箭势难准,我军当选此时布阵;若顺风,我军可绕其两翼而击,避其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