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霓裳进了卧房,隔着屏风,朝着褚珏道:“王爷,有一个见过我的道士,现在正在上船。”
她说完,脸色苍白。
褚珏眉头紧锁,从床榻上坐起,一边套靴子,一边道:“爷出去看看,记住,你就在爷的房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否则你我将万劫不复。”
姜霓裳羽睫轻轻颤动,她面如死灰地道:“要是他们发现我了……怎么办”
褚珏冷笑一声,他随便抓过衣裳穿上,临出去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顿了下,道:“是那妖道该死。”
虽说是船上房间,但外间依然设有摆设精致的花厅,褚珏到了。
侍立在花厅的四个丫鬟撤出去了。
褚珏进来后,抬手免了众人的虚礼,恍若没看见屋中的道士,坐下后,方道:“杨大人,吕公公,你们再来晚一点,本王就睡下了。“
他的嗓音,不温不热,面色如凝了一层薄霜。
众人道歉,解释道:“殿下莫怪,都是下官(奴婢)们的不是,再次登船打扰,实是……”他们说着,将目光看向一旁的玉清真人。
“小道见过吴王殿下,”说完,他顿了下,缓缓开口解释道:“五日前上清观有贼人闯入,偷走了为陛下炼制的金丹,还杀死了小道的师兄。”
“小道用师父留下的落盘进行推算,落盘上说,贼人就在这个方位,不超过一里之地。”
褚珏面色不变,慵懒问:“哦?这般精确的吗?”
玉清真人捻了捻颌下几缕黄须,沉吟一声,道:“此乃我观中神物,不会有错。”
褚珏眯了眯眼,道:“你们是说,贼人就在本王的船上?”
玉清真人:“殿下,小道无别的意思,只是担心贼人此刻就藏在殿下的船上,借机逃出京城,岂不是对殿下也有所不利?”
褚珏站起身,道:“本王欠眠,就不陪你们了,羊双,你替本王陪真人搜查要犯。”
玉清真人却一动未动,见褚珏欲回,拦声道:“吴王殿下的寝房可是船上最东的位置?”
他的话语里其实带了点确认的意思。
褚珏顿了一下脚步,扫了那真人一眼,道:“是,所以呢?”
云清真人沉吟一声,缓缓地说道:“殿下见谅,可容小道在房中寻找一回?”
褚珏眯了眯眼,声音都冷下去几分:“若不呢?”
这时,吕公公忙上前,朝着那真人劝道:“这里是殿下的寝房,怎么窝藏嫌犯呢?方才杂家就和杨大人把船上排查过一遍了,断不会藏有嫌犯,既然是往东边,那咱们赶紧去东边去罢。”
说罢,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吕公公走到门前,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玉清真人先行的手势。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玉清真人脸上,心道哪里都可能藏着嫌犯,但唯独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这里不可能有,这道士竟要搜这里,莫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走到门口的玉清真人,忽然回过身,先是自顾自地道了句“无量天尊”,然后又接着说道:
“吴王殿下,小道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这正是狗仗人势了。
不过既然是奉圣上之命,倒是没有人上前去拦。
屋中陷入了一种迫人的低压。
褚珏眸光冷若一池冰水。
玉清真人去了右手边的东间一趟,环顾了四周,又令人将箱柜一齐打开查阅,他亲自打开一口檀木箱笼还够,看了一眼合上了。
翻完了东间,又回到众人都在的花厅。玉清真人向褚珏道了句“多有得罪,还望王爷见谅。”
吕公公笑道:“杂家说没有吧,好了,咱们快走吧。”
闻言,玉清真人的目光在西间定了一定。
众人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透过摆着的十二开的屏风,众人朦朦胧胧地看到一道纤秾有致的曼妙身影。
里头仿佛站着一名女子。
玉清真人望里面定睛看了一会儿,目光从怀疑渐渐地多了几份确定,他过去朝里面走。
这便太过无礼了!
吴王殿下还不到弱冠之年,如他这便年岁的公子,家里都是给在房中安排通房丫鬟教习云雨之事的,不需要有多么高深的眼力见,隐约也能猜到屋中女子应是伺候吴王殿下床榻的女子。
瞧着殿下只穿着不见外人的常服,想必他们来之前殿下应是准备就寝了。
男人大多都会很介意自己的女人在寝房被别的男子看到,是以,玉清真人虽是出家人,但此时又怎么这般不顾吴王的脸?
饶是杨大人,也开口拦声地道:“玉清真人,殿下的寝房咱们怎么好进去?你还不快向殿下谢罪?”
玉清真人仿若未闻,他的目光紧盯着里面的那道丽影,如鱼钩紧紧地勾住鱼嘴一般,一边探看,一边往里走。
说时迟那时快——
褚珏年轻英俊的脸孔上酝酿着巨大的阴沉之色!
冷冷笑道:“狗东西,你方才没听到么?那是本王的寝房,里面有本王的女人——“
他暴怒,一只手如鹰爪抓起在水面上换气的鱼一般,一把把不算消瘦的玉清真人给揪了回来。
褚珏揪着他,手一抬,玉清真人整个人就被他丢到了门外。
“咣当”——,真人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冷不防地啃了一嘴地上的雪泥。
褚珏爆口:“不长眼的狗东西,爷的寝房也是你能进的地方?”
众人上前去拦。
褚珏没在动手,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道:“你们是什么意思?本王藏了闯进上清观毁父皇丹药的要犯不成?”
玉清真人也是被皇帝尊为上宾的,没想到今日会被一个王爷十分不给面子地当着众人的面踹翻在地,一时脸上涨紫,隐隐有不敢发作的怒气。
杨大人上前扶起道士,好言相劝道:“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三皇子屋里怎么会有凶犯呢?真人您是出家人,不晓得冲冠一怒为红颜,三皇子他不是冲你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