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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袁生来说,这都是只能在脑子里幻想一下的事,甚至连幻想的时候都不敢太过分。
他侧了侧眼睛,看着那些孩子挨在一起坐下,他们可以聊游戏,一些袁生只听过名字的游戏;他们也可以聊朋友,可以从天聊到地,聊所有的兴趣爱好。
但是袁生那个时候都不能,直到现在也不能,之前他也怨过,花了一百块钱在学校的小书店租了一部小手机,晚上待在房间里捂在被子里偷偷玩过几次,可是没过多久就被爸妈发现了,手机被秦立明摔了个稀烂,他整个人也被打得稀烂,袁晴那时候出奇地抓狂,他无论怎么哭嚎都没用,袁晴也哭,抓自己的头发,说好吃好喝地供着他,爸妈两个人为了他工作要多么辛苦,在公司里要如何如何卑躬屈膝,就为了拿到他的学费,为了交这处学区房的贷款。
他们说,为什么你就是不懂事为什么你就是要不听话
袁生被揪着耳朵提到家门口站了一晚上,秦立明不允许他睡觉,叫他自己反省,因为怕楼上楼下的邻居听见,袁生连哭都是很小声的,低下的脖子都酸痛难忍,可是他不敢抬头,只看见自己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落了一整夜。
那时候哭得可比现在要惨得多。袁生怔怔想,手掌抓握一下,神经质一般将秦瑶给他的那张纸的字撕下来,塞进嘴里咽下去了,随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靠向了车窗。
陈淮和秦瑶就坐在他身后,陈淮自从见到这张照片以来,就觉得没有一件事是对劲的,第六感总是将他导向伤怀的情绪,连呼吸都觉得发堵却又觉得莫名,连秦瑶自己都没像他这样,不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置身事外的人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秦瑶偷偷问他,是不是不喜欢爸爸妈妈,袁生没有说话,半靠着床头,手里还拿着教辅书,他看了半个多小时,一个字都没看进心里。
袁生知道秦瑶马上要被送到奶奶家,以后在这个小房间里,又会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没有人会在他挨打的时候扑出来哭,没有人会在他的书包里偷偷塞零食,没有人会从学校的图书角里借回来小说给他读。
他今年不过十五岁,而秦瑶也才十岁,差了五年,心性却差了一大半,袁生总觉得自己没有秦瑶那样的活力,似乎已经垂垂老矣了。
床板晃来晃去的,秦瑶把头探出来往下看,因为房子建材不隔音,她也不敢大声,只敢用气声问他:“哥,你还睡不着吗!”
她皱着一张小脸,老神在在的:“不行啊,你起的比我早好多,一天就睡四个小时能行吗!”
袁生把教辅书合上,平躺在床上,说:“行的。”
秦瑶说:“哥,你老撒谎,明明就不行。”
她的手从二层垂下来,瞎晃一通:“妈妈说周末带我去奶奶家玩,我记得小时候过去的时候,奶奶家旁边的老校区里有好大一个足球场,就是铺的草皮有点秃,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压低声音安慰着:“没事儿,我求求妈妈,把你也带上,周末你把球带上,我们一起去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