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坐在火车上看着高大的建筑物倒退着，手机响了起来。

“林文，你到底在胡闹什么？赶紧滚回家，悠悠要吃你做的肉丸子。”

听着吴幽月不耐的语气，其实也已经是她在给我台阶下了。

可我再也不想下了。

“我做了一本食谱在厨房，你让阿姨给她做吧。

吴幽月，我希望你能尽快把离婚协议签好，我们好聚好散。”

那边没有再回答我，而是利落的挂断了。

我不是没有听到那头吴悠悠的哭闹。

但她不是有了新爸爸吗？让她的新爸爸哄她吧。

我回到老家，一点点把院子前的杂草清除种下排排花蕊。

这一周，吴幽月都没有联系我。

我赤脚踩在松软的泥土，鼻尖满是清新的芬香。

与在城市不同，我的心终于能够有空间喘息。

那年我考上大学，背着简单的行李独自赶往大城市。

借着省状元的身份，我的家教兼职足以支撑整个大学的开销。

那天我正在教一位家庭优渥的学生初中数学，书桌前的窗户突然伸出一只手。

我吓了一大跳，学生却只是淡定的拉住了那只手。

从窗口探出脑袋的是一张清丽出众的脸。

“下次动作快点，我差点掉下去！”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生跟我同校，商业经济学的吴幽月。

是很出名的人物。

不是因为成绩优秀长得漂亮，

而是因为她跟校草的纠缠。

父母不同意，脾气倔强，绝不认输的性格。

这些因素都奠定了这段恋爱注定不顺利。

但最后这段全校瞩目的虐恋还是落下了帷幕。

李仁杰飞去了国外，吴幽月被锁在家里不得外出。

我给吴小弟家教时，不止一次看见吴家父女无休止的争吵。

“如果那个男人有小林一半优秀，我也不会阻止你！”

那天吴幽月被吴父一巴掌打偏了头，

眼底是不甘，是被迫的屈服。

如果我知道自己会被她算计，

我就该立马远离他们一家人。

某个正午我从吴家客房醒来准备去喊吴小弟上课，

却猛的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身边还躺着吴幽月。

被吴小弟领着进门的吴父看见眼前的一幕，

精明的眼睛转动着，最后朝我投来打量的目光。

“既然你们不让我跟李仁杰结婚，那我就跟你们满意的男人结婚。”

吴幽月强硬的挽住我的胳膊，脸上是报复的笑。

我被吴父请进书房，对面明明是一脸慈祥的笑。

但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

坐牢，

或者入赘吴家。

拿到结婚证后，吴幽月不再被管束。

我代替吴父承担起吴幽月的任性刻薄。

刚开始时，我也会感到窝闷。

但随着跟吴幽月日渐相处，我发现了她刻薄面具下柔软的一面。

原来她也会在无数次跟父母的争吵后脆弱的哭泣。

原来她也会心软的为流浪汉留下食物和现金。

原来我回家时，她也会打着瞌睡等我。

不知不觉中，

我好像也逐渐爱上了她，爱上了我们组件的家庭。

尤其是在她刚生下悠悠时，暖色的落日打在她低着头的侧脸。

她的眼底极尽温柔，嘴角挂着幸福的笑。

我一时看的呆住。

名为爱与责任的东西在心中扎根，无限生长。

“老公，我们有女儿了。”

她喊我，淡淡的笑。

直到某天我发现她藏在枕头下的旧手机。

里面是刷不完的，她跟国外的李仁杰的聊天记录。

我才发现，原来只有我沉溺在虚假的世界中。

我自以为的爱情底下早就腐烂发臭。

后来，妻子开始忽视我，冷暴力我，还提出了分房谁。

毫不掩饰自己出轨的事实，甚至让女儿也学会了她八分。

曾经可爱乖巧的女儿也对我恶语相向，

说出了我不如那个男人的刻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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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的生活节奏很慢，我有很多时间可以打发。

我沿着记忆中经常走的那条路，发现了幼时好友的家。

屋檐上的烟囱冒出白烟，我来到篱笆前呼唤小时候好朋友的名字。

“陈汝？你在家吗？”

我喊了几声，没有看见有人出来刚准备离开。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看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我呆愣在原地。

记忆中圆滚滚白胖的陈汝，现在变得脸颊凹陷，苍白的像会被风吹走。

只是在他的怀中，还艰难的抱着个冰雪可爱的女娃娃。

......

我走进屋子，像以往一样跟他围坐一团。

我得知了他患癌的全过程，沉默着叹气。

陈汝悲戚的看着孩子，浑浊的眼睛流下泪来。

“可怜着孩子了，等我死了就只能送去福利院。

我妹妹就这一个孩子，她被丈夫打死的时候，我承诺过会对孩子好......”

我静静的看着他流泪，没有说话。

内心却悲哀的想，如果我生了什么病，估计没有人为我流泪吧。

软软的小团子什么都不懂，嘻嘻哈哈的把玩着我的手指。

我摩挲着她肉乎乎的手掌，知道她被照顾的很好。

陈汝说几句话就要剧烈的咳嗽，甚至能看出血丝。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是一阵咳嗽，小女孩害怕的缩进我的怀里。

“舅舅......”

我感受着怀中小人的动作，

整个心都暖暖的。

我低头看了看刚会说话就要被送去福利院的孩子，

又看看苍白着脸，表情悲戚的儿时玩伴。

“把她交给我吧，我来照顾她，也照顾你。”

我说的缓慢，却很坚定。

陈汝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要给我下跪。

我急忙拉住他，擦了擦眼角的泪。

“孩子快来，这以后就是你的爸爸，林文。”

“爸爸！”

听着孩子清脆的呼唤，

我不禁流下泪来。

“是我要谢谢你，给了我这个独家寡人一个亲人。”

我父母双亡，妻离子散。这个孩子对我来说何尝不是救赎？

那天之后，我给孩子取了个名字。

叫林予，因为她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

大城市多年的打拼，虽然没有吴家那么富有。

但在老家供养我和小予一辈子还是十分足够的。

半个月后，小予话说的越来越利索。

能够吐字清晰的喊我爸爸，喊陈汝舅舅。

陈汝在医院被白布盖上时，她也会抽噎着问我。

“爸爸，你也会死吗？小予不要爸爸死。”

我咽下满腔酸涩，挤出笑容。

“爸爸会永远陪在小予身边，爸爸只有小予一个宝贝。”

之后在老家的日子，我有一院子的鲜花瓜果，也有一个跑跑跳跳活泼可爱的女儿。

这段日子，可以说是我这辈子活得最快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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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吴悠悠打来的电话时，

我正在给迷糊的小予讲睡前故事。

“爸爸你在哪？我......我想你了，平板我也没有再玩了。”

那边的吴悠悠没有了之前倨傲的样子，语气讨好。

“吴悠悠，其实只要你好好睡觉，听谁讲故事都是一样的。”

我拿着颜色鲜艳的画本，沉默片刻回答。

我低头看着小予圆溜溜的眼睛安抚一笑，

然后听见那边悉悉索索的传来吴幽月低低的声音。

“可是我就是想爸爸了，爸爸回来给我讲故事好吗？”

只是一秒我便反应过来，这是吴幽月在引导吴悠悠。

“爸爸，然后小兔子逃过大灰狼的追捕了吗？”

故事正讲到最精彩的部分，被打断的小予不满的嘟起了嘴。

“吴悠悠，让你妈妈给你找阿姨给讲故事，以后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看着小予的心越软，面对吴悠悠的心越硬。

“爸爸？你不要我了是不是？你有别的孩子了对吗，我听见了。”

那边的吴悠悠足足愣了半分钟，最后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哭号。

她哭得伤心，到最后几乎要哭到呕吐。

可是身边的人没有安抚她，我知道，是吴幽月想让我心软。

“吴幽月，她也是你的孩子。”

我听着哭声，最后只是淡淡的对着话筒说。

利用孩子博取我的心软，是吴幽月惯用的和好手段。

她曾经甚至可以把高烧的吴悠悠丢进雪地，因为她笃定我会回来。

“准备回来处理离婚的事吧，你以为我稀罕？”

吴幽月带着刺的语气在听筒响起，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

最后耳边只有挂断的忙音。

我并没有在意，只是重新翻开画本，绘声绘色的给小予讲起故事。

第二天我受到了某个律所的短信。

是吴幽月签了离婚协议，要我亲自出面处理财产问题。

回老家前，我在吴幽月的公司投资了一部分，

加上我创立的工作室，需要分割的财产的确不少。

离婚时我没想很多，但现在有了林予。

我必须出面拿到属于自己的财产，才能更好养育小予。

牵着小予肉乎乎的小手站在高档小区门口时，

我居然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门卫认识我，所以进入小区很顺利。

我轻车熟路的往吴幽月家里走，走到一半发现了小区里的张奶奶坐在地上哀嚎。

我快步上前，问围观的人怎么回事。

“张奶奶摔倒了，但是我们不敢动她，怕二次伤害......”

我点点头，蹲下身查看张奶奶的伤势。

“报警了吗？”

得知邻居们已经报警，但是这个点张奶奶的儿子上班去了，身边没有人照看......

我在人群中找到个相熟的邻居，把林予托付给她。

“小予乖，爸爸要帮老奶奶把门口的救护车领进来。

你跟阿姨家的小姐姐玩一会好吗？”

看着林予十分懂事的主动牵起小姐姐的手，我便放心的往小区门口跑去。

等事情全都处理好后，我赶往小区里的小型游乐园。

就看见林予被人狠狠推倒，小小的人也不哭，只是坚强的爬起来拍了拍灰。

我看的怒火中烧，惯来好脾气的我直接伸手也推倒了那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