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8

自那日之后，长公主并未来找我麻烦，想来是听进我所言，着手调查奶娘失踪一事。

有长公主帮忙，对付裴玄我亦多了几分把握。于是我更加大胆，开始增加下在他药膳中的噬心散剂量。

噬心散天下无解，不会致命，却能在每日毒发时，让中毒者身体出现溃痒之症，且随着中毒加深，还会感觉心脏犹如被千万银针刺扎，一呼一吸之间全是剧痛。

剂量加大后，没出几日裴玄便有了反应。

他瘙痒难耐，身上开始出现大片抓挠的痕迹。

「定是有人图谋不轨，暗害殿下！若是叫本宫发现是谁给殿下下毒，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叶冉看向我，眼神幽幽。

叶冉因嫉妒我独得恩宠，必定会抓住机会铲除我。因此回去后，我便秘密下令宫人彻查我的居所。

不出所料，婢女果然在偏方隐蔽的壁橱内，发现了一包可疑药粉。

「居然有人将下给殿下的毒药，塞进咱们宫内，实在过分！娘娘且等着，奴婢这便去禀明殿下，还您清白。」

我望着她义愤填膺的脸，冷静开口：「你怎么知道这包药，和下给殿下的一样？」

婢女面色瞬间惨白。

我捏着毒药冷笑。

婢女跪地求饶：「娘娘饶命啊！！是太子妃拿奴婢全家性命要挟，奴婢...奴婢也是不得已的...」

「你家人的命是命，我的命难道就不是了么！」我声色俱厉，朝她口中打入一枚药丸：「你若是不听话，死的，可就不止是你的家人了。」

「奴婢定听从娘娘差遣！」婢女痛哭流涕。

09

当夜，寝宫被窗外火光照亮，侍卫们在我宫内发现毒粉。

「大胆杨晚秋，你居然敢暗害东宫殿下！来人，将她捉去地牢！！」叶冉兴奋的声音穿透夜空。

侍卫们迅速将我围住。

我临危不惧，转头看向裴玄，委屈说：「殿下，臣妾对您一心一意，怎么会害您呢？」

「哼，贱人你少在这儿装无辜，你宫里的婢女已经招了！」

叶冉打断我，命人将那婢女拽至人前。

「殿、殿下，娘娘饶命啊！奴婢也是逼不得已......」

我故作惊诧。

裴玄亦眯眼望着我。

可他不知，他此刻越是不信我，之后他对叶冉以及丞相府的怀疑，就会越大。我很是期待未来看到他们双互相拆台的情景。

我于是眼露难过：「事到如今，大师兄仍旧不信任我…那晚儿只好以死谢罪！」

裴玄见我眼角溢出的泪痕，眉宇蹙起。

「娘娘！娘娘不要啊——」

婢女扑到裴玄脚前，痛哭流涕：「这不是晚妃娘娘的错！是太子妃娘娘拿奴婢一家的性命威胁，要奴婢陷害晚妃娘娘，晚妃娘娘她是无辜的！」

此话一出，全场视线聚集在叶冉身上。

「——你、你胡说八道！！本宫根本不认识你！」

叶冉惊慌失措，望向裴玄道：「殿下你我夫妻十载，臣妾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臣妾绝对不会害您的啊！」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太子妃娘娘何必挣扎，不若将出实情，臣妾相信殿下会对您从宽处理的。」我幽幽开口。

叶冉看到我眼中算计的精光，瞬间明白自己遭背叛，恼羞成怒。

「殿下！是晚妃这贱人陷害臣妾！！她和那婢女是一伙儿的！」

「太子妃娘娘，事已至此，您何必还要中伤晚儿？」我泣不成声：「晚儿从未觊觎过太子妃之位，晚儿不过是想和殿下长相守....」

裴玄闻言，眼露心疼。

我推开他伸来的手，转身抽出侍卫腰间佩刀。

「晚儿的心也是肉做的，既然大师兄从不信任晚儿，那晚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

我这刀使了十成的力气，裴玄空手夺刀，双手瞬间被刀刃砍出鲜血，断了筋骨。

我望着他手上深见白骨的伤口，心中舒爽。

然而，和裴玄在师尊身上留下的伤口相比，这些还远远不够！

10

叶冉因加害储君，不日被裴玄废除太子妃之位。

不仅如此，裴玄还剥夺了她在东宫的一切权力。

「晚儿，大师兄将这东宫女眷的执掌权交予你，莫要再生我的气了，可好？」裴玄抱着我哄。

我但笑不语。

昨日我见过长公主，得知丞相与裴玄之间已生龃龉，甚至有意拥立三皇子上位。裴玄显然也察觉到了丞相的野心，怕自己的权力被丞相一脉架空，所以他一直想找机会摆脱丞相的控制。

而叶冉这一出，恰好给了他可以动手的机会。

他拿别人做顺水人情哄我开心，可见其城府之深，所以我必须更加谨慎，以防被他识破报仇的意图。

为了让裴玄对我毫无防备，我忍着恶心日日与他欢好，还亲手为他烹制菜肴，学习书画。

裴玄在我的浓情蜜意下，果然对我放松警惕，而这也给了我再次下手的机会。我不止再度加大了噬心散的剂量，还从他书房翻出了他和奶娘往来的书信。

奶娘原是当今皇后的陪嫁丫鬟，后蒙圣上隆恩怀有龙子，却因皇后善妒，被害流产。奶娘故而新生怨恨，趁皇后产子当日，狸猫换太子，将本该是真太子的师尊送与农户，而将坊间妓女的儿子裴玄带回宫中。

可以说，奶娘是当今世上唯一知道真相之人。

为免打草惊蛇，长公主只能派人暂作盯梢，只待我拿到裴玄和她往来证据，便能状告圣上，还师尊公道。

然而裴玄多疑，自我上次发现密信之后，隔日它便被换了地方。

我为此数次夜探书房，都无果而返。

在此一筹莫展之际，迎来了转机。

叶冉被御医诊出怀了身孕，母凭子贵，成功牵绊住裴玄。

「娘娘，殿下已经好些时日不曾来咱们赏秋宫了，若是再这么下去，奴婢担心娘娘会就此失宠。」婢女忧心。

我冷笑：「谁稀罕那种畜生的恩宠。」

婢女震惊。

我丢与她半颗解毒丹和十两黄金，让她买通了叶冉近身宫人。

「娘娘可是要奴婢去准备堕胎药？」婢女问。

我摇头：「去买安胎药给她吃。」

我在婢女过度震惊的表情中，勾起唇角。

11

裴玄想要摆脱丞相，势必不会容许叶冉腹中的胎儿存活。

而我又需时间找到他和奶娘往来的证据，因此我必须保住这个孩子，好让裴玄因同丞相争斗，无心其他。

而且叶冉不止出言侮辱我同师尊，还屡屡设局陷害我，我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我要等她肚中胎儿安然落地，更要亲眼目睹，她知晓自己怀着假太子之子时的痛苦与绝望！

这日我在亭中乘凉，隔了老远便见叶冉带着一众宫人，招摇而至。

叶冉身旁的婢女嚣张道：「我们娘娘要在这里休息，还请晚妃娘娘让出位子。」

我挑眉起身。

叶冉见我如此配合，难以置信。

「你、你又要耍什么手段？！」

我哼笑：「殿下心中只有我一人，我不屑同你争宠。」

这话简直戳中了叶冉痛脚，她气的双眼瞪得浑圆。

「待殿下登基，我腹中的孩儿便是未来天子！而你不过是个没有母族仰仗的遗孤，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同我斗！」

我挑眉：「你确定你肚子里的，真是龙种？」

「你！」

这态度刺激得叶冉怒火攻心，眼前发晕。

宫人见状，纷纷开腔。

「大胆晚妃，竟敢对皇室血脉出言不逊！」

「真是放肆！你居然敢对冉妃娘娘和小殿下不敬，就不怕殿下砍你的头么！」

我自然不怕。

裴玄没工夫出来为她主持公道。

一来是他忙于朝堂和丞相一脉的争斗，二来则是我的噬心散开始发挥作用。

裴玄全身皮肤挠溃烂，血流不止，而且每次毒发，都会感觉心脏如千针刺扎，痛不欲生。

然而无论御医用何种珍稀药材，对裴玄的病情都于事无补，只能强硬吊着他性命。

内忧外患，让裴玄再无心思顾及藏信，我也成功在他书房搜到证据。

同时，裴玄知自己时日无多，故而转了心思，一心期盼叶冉腹内的孩儿平安落地，这样一来，他的骨血便能继承大统，登基为帝。

而我，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12

几日之后，皇陵祭祀，届时将由裴玄亲自主持。

我同长公主决定趁此机会，揭露裴玄底细并让师尊荣归故里。

去往丘陵路上，裴玄抱着我叹息。

他说：「晚儿，若是你能怀上孤的孩儿该有多好...」

我抬手，抚着裴玄这张同师尊分外相似的脸，轻笑道：「殿下怕是要失望了，晚儿打嫁给您的那日起，便服下了断子汤，这辈子都不会有孕。」

「——？！」

裴玄难以置信，拼着力气捏上我手臂。

「你、你怎么能....」

「因为这世上能叫我心甘情愿受孕的男人，早已被您做成了人彘啊。」

裴玄望着我微笑的脸，瞳孔震颤。

「大师兄，师尊从前有没有同你说过，人呢，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说着，将他的手掌，重重按在木板凸起的倒刺上：「否则，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你、」

裴玄想反抗，却因体衰无力挣扎，只能忍受手掌处传来的痛楚。

我望着他冒出虚汗的脸，胸口涌起一阵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