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族长听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下意识的看向周围小辈们,果然见着不少目光躲闪或是带了些鄙夷的,当下一捂胸口就踉跄着站不住了。
“爹!”
他儿子过来了两个,连忙上前去搀扶。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多大年岁了还吵上嘴了?要吵回去吵!
先说今天这事儿怎么办!
江李氏?”
里正看情况差不多了,开口把话题岔了开,让缓了口气的江族长想骂也骂不出。
江李氏被点了名,磨磨蹭蹭地站了出来,别看她为人凶悍,可对着里正却是也不敢撒泼的。
“还,还能怎么办?是,是那小贱蹄子先诬陷我儿的,若非是她那般诬陷,我也不会气冲了头……”
她倒也不是傻的,反过来说是万绣说谎,自己才忍不住冲动行事了。
西屋里头,万绣的额头上已经绑好了布条,血也止住了,听见江李氏所言,便跟着母亲走了出来。
她先是到了里正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然后才开口说道:“多谢里正前来救我与娘亲的性命。”
里正仔细看她与李氏,一时有些吃惊,“是你们?我记得三月前你与你娘亲去我那里登户时并非这般模样,如今怎么?”
沈族长虽然去请了他,却也并未多嘴说些什么,只言道怕有大事发生。
而里正虽听说了昨日的事,到了江大郎这里便猜到了会与万绣母女有关,但却是这会儿才认出人来。
万绣听他一问便抬手掩了下面,似是擦抹眼泪的动作,“里正可能未曾听说我那继父的怪癖?继父爱动拳脚,喝酒后更甚。
家里头三月未采买过米面,我与母亲也无银钱,吃的是四月初三那日村人们送来的食物,再加些挖的野菜,所以才这般瘦弱。”
“小贱蹄子,我撕烂你的嘴!
方才还说你们每月要交我儿二十文做房钱,这会儿又说无钱,当着里正你都敢顺口胡诌么?”
江李氏立刻蹦了起来,只以为自己抓住了万绣的把柄,昂着头得意洋洋。
万绣冷笑,“呵,你若不说这个,我本不想再提,便是他再对不住我与娘亲,但也总是人死为大。
不过你既提了,我却不能让你诬蔑我的娘亲。”
万绣正色看向里正,“我娘亲手艺极好,往日里纺布针绣足可让我们日子过得不错。
但去年我身子不好,花去了不少银钱,而年前时候娘亲因过于劳累伤了眼睛,精细活再做不得,因着如此才信了那媒婆的话,嫁到了这江家村来。
只没想到江大郎竟是那般个人,只那时我与娘亲都已没了退路,娘亲也只盼着我能出嫁便好。
待我嫁了,说不得她就……”
万绣偏头看看李氏,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李氏则早已是泣不成声,她竟不知原来自己的想法女儿早就看在了眼里。
而话到此处,围观的江家村人都是面露惭色,便是那冷心冷肺的也不免有些触动,毕竟虽说不是每个人都有儿女,但却是每个人都是有父母的。
万绣整理了情绪继续说道:“我与娘亲并不知为何江大郎会没有自己的房子,总之他告诉我们这房子是他赁的,我与娘亲既然住了,便要付些房钱,刚开始他要的可不是二十文,而是一月二百文!
呵,想来他没准儿也是被媒人骗了的,以为我娘亲还能靠着织布针绣赚钱,待发现娘亲眼睛不行,我又没那手艺后才将房钱降到了二十文。”
她扭头看江李氏,“你问这二十文如何来的?我告诉你,是我每日去山里头挖野菜、我娘将以往绣了打算给我当嫁妆的小物件卖了才得的。”
江李氏这会儿已有些慌了,却仍旧是色厉内荏的继续诘问:“呸!
谁家不会去挖野菜,又有谁家不会绣个帕子什么的,这江家村又有谁家会买你的东西?”
“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没良心的。”
万绣淡淡说了这么一句,躬身对着沈族长行了大礼。
她这意思已不用再多说了,必然是沈家人看不过去,有那善心的帮了忙了。
里正看到此处对这沈家的印象又好上了几分,如此家教,这样的人家想不兴旺都难啊。
今儿个他们这么站出来,该是有了想要跟江家别别苗头的意思了。
既如此,他也不妨帮上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