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忠背对万绣的身体慢慢动了,他转过身来时,万绣看着他的脸,不由皱起了眉。
一道鞭痕从他的额头延伸到了左脸颊,看那样子怕是要留下疤,破了相了。
“沐光?他要你来做什么?”
张文忠开口说话的声音十分嘶哑。
万绣往牢门前又走近一步,“若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你并不知情,他央我救你出去。”
张文忠脸上明显缓和,甚至是带了几分笑意,“总算我张文忠做人还没太失败,落到这般田地还有个朋友愿为我求人。”
“是非曲直自有上头定夺,你莫要灰心丧气。”
万绣见他这般模样,想到杨曦的请求,便开口劝上两句,“人一辈子长的很,气运这东西最是捉摸不定,别将一时的挫折太放在心上。”
张文忠不知是否听进去了,总之很是郑重的与万绣道了谢,其余并未多说,只言若上头派下人来问话,他一定会将自己见闻的所有东西都一一告知。
万绣本身和张文忠并没有什么交集,便也不多做停留,与外头守着的狱丞会合后就一起往外走。
只是临近大门时,她却是突然想起一事来。
“大人,民妇还有点儿事情想麻烦您,不知是否合适?”
狱丞连说无妨,让她尽管道来。
“这狱中关押的沈泽杵及其妻朱氏,不知我是否可以一见,他们是我相公的弟弟与弟妹。”
狱丞“啊”
了一声,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她说的是谁,又想及那俩人犯的事儿,脸上便露出几丝疑惑之色来,“这……您出自朝阳街沈宅,这俩人可就是因为与张贼勾结,意图谋害沈家主人才被抓进来的。”
“您说的沈家主人便是我了。”
万绣有些尴尬,那二人因张葛的关系犯了国法,但实质上应还是家祸。
这自己的家丑闹到这般地步,实在是让人觉得没脸。
狱丞先是惊讶的瞪大眼,后又有些不自在,便也不再多说,重又领着万绣返回了狱中。
———
万绣快到关押着阿杵与朱氏的牢房时,并没立刻上前,而是躲在了一旁不起眼的暗处,想先观察观察。
朱氏好似正抹着眼泪,嘴中骂骂咧咧的,声音不大,万绣听不太清楚。
阿杵与她隔了点儿距离坐在地上,垂着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直到朱氏似是一个人说烦了,靠近他推了一把,阿杵才缓缓抬起了头。
“你还要做什么?”
朱氏咬着嘴唇,眼泪又慢慢溢出了眼眶。
以往这样的神态最是让阿杵心疼,可这会儿都身陷囹圄了,他又如何顾得过来。
“除了哭,你还能不能干些别的?跟张家人偷偷联系的时候你没想过问我,把二嫂骗到送子庙的时候你没想过问我,现在倒是想起来了,可我又有什么办法?”
“呜……”
朱氏悔的肠子都青了,“相公,我是真不知道的……我……我被张家人骗了!”
“放屁!
你现在还想骗谁?”
阿杵被她这态度激的破口大骂,“送子庙里二嫂被迷晕的时候我怎么说的,你又是怎么说的?!”
朱氏这时才想起当时的场景来,一时没了反驳的话,便只好继续又哭,反反复复只说自己被张家骗了,并不知道他们想要将万绣带去何处,只以为想要勒索钱财之类的,直气的阿杵肝火一阵阵的往上升,正想再次大声呵斥她时,却是瞥见了一个他以为可能再不会见到的身影。
“二嫂?”
阿杵先是喊了一声,待确定走过来的真是万绣时,忙从地上站起,跑到狱门前拽着那铁杆又连连呼唤了好几声。
万绣在距离他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了脚步,没开口说话,只对着他点了下头。
若非刚才听见他说的还算是人话,加之之前送子庙里他的态度,可以证明他并没有参与绑架自己的事情,万绣可能并不会站出来。
看两眼人没事儿,便也就离开了……
“二嫂,你是不是来救我们出去的?”
朱氏也随后扑了上来,眼泪十分自如的往下掉着,“二嫂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万绣转头看她,脸上神色丝毫未变,朱氏开始还哭嚎着,见万绣并没有任何反应,慢慢便收了声音。
“你们出不出得来不是我说了算的,趁着今天我来,你有什么要说的最好便都给我说清楚了。”
“我?我……我有什么要说的?”
朱氏看看她,又偏头看阿杵,接着就低头嗫嚅了这么一句。
这要是没有这回的牢狱之灾,朱氏想撒谎还真不容易看出来,偏她也是被吓住了,听了万绣的问话立刻就露了破绽。
阿杵气急,抬手在她背上就拍了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瞒着?等咱俩都上了断头台吗?!”
朱氏这回再掉眼泪可就是真真的了,她瑟缩着肩膀,鼻音很重,“我……我也不想的……相公你相信我,我真是被骗了的!
我虽是不喜欢二嫂,可也没那要伤她性命的胆子,哪成想张家那老贼会这般胆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