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路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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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桑德心中并不是没有任何忧虑——尽管并没有出现任何令人不安的现象——他们沿着陡峭的河岸向上走了三百多步,然后开始进入茂密的森林,而他们将要在崎岖的森林小路上行走十几天的时间。

相反的是,韦尔登夫人作为一个女人和一位母亲,本来应该对前途怀有双重忧虑,然而她似乎信心十足。

有两个原因使她感到安心。首先,潘帕斯草原的这个地区既没有野蛮的土著也没有可怕动物袭击他们;其次,他们有哈里斯带路。这个美国人对自己充当向导充满了信心,因此他们不用担心自己会走错路。

他们按照次序排好队形,而且在旅途期间尽可能保持这种先后顺序。

迪克·桑德和哈里斯两个人都携带着武器,一个人带着长枪,另一个带有雷明顿,他们走在这支小小的队伍的前面。

随后跟着巴特、奥斯汀,他们也都配有武器,每人一支枪和一把弯刀。

他们后面是韦尔登夫人和小杰克骑着马,然后是南和汤姆。

之后是阿克顿,他带着最后一支雷明顿。埃居尔的皮带上插着一柄短斧,他走在队伍的最后。

大狗丁戈跑来跑去,正如迪克·桑德曾经提醒大家注意的样子,它似乎总是在心神不安地寻找什么气味。显然,自从流浪者号在海岸触礁遇难后,大狗的行为就有些异常。它看上去非常激动,几乎一直在不停地低声咆哮,其中更多的不是激动,而是哀怨和悲愤。虽然大家都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但是每个人都注意到了丁戈的异常行为。

至于贝内迪表兄,他和大狗丁戈一样是不可能规规矩矩排在队伍里的。除非用绳子拴住他,否则他决不会按次序一直走在队伍中。他肩上背着他的铁皮标本箱,手里拿着捕捉网,脖子上挂着巨大的放大镜,时而落在队列后面,时而又跑到队伍前方,冒着被毒蛇咬伤的危险,在高高的茅草中寻找着直翅目昆虫或者所有其他目的昆虫。

出发后的最初一个小时内,韦尔登夫人感到非常担心,她把贝内迪表兄叫回来不下二十次,可是毫无作用。

“贝内迪表兄,”最后,韦尔登夫人对他说道,“我非常认真地请求你,不要离我们太远,这是我最后一次请你注意我的恳求!”

“表妹,”这位很难约束的昆虫学家回答说,“你是说在我发现一只昆虫的时候吗?”

“在你发现昆虫的时候,”韦尔登夫人说道,“你最好是放它逃走,否则你就是在迫使我拿走你的标本箱子了。”

“拿走我的标本箱子!”贝内迪表兄吓得大叫起来,好像有人要摘下他的心一样。

“你的标本箱子,还有你的捕捉网!”韦尔登夫人又毫不留情地补充了一句。

“还有我的捕捉网,表妹!为什么不连我的眼镜也一起拿走?你不会那么做的!不,你肯定不会那么做!”

“很好,还有你的眼镜,我忘了这一点。我很感谢你,贝内迪表兄,因为正是你提醒了我,我要让你再也看不见东西,这样就会使你变得明智一些了。”

这三重威胁发生了作用,贝内迪表兄安静下来——这位不驯服的表兄安静了大约有一小时。然后,他又开始像以前那样跑开了,甚至不要捕捉网,不要标本箱子,不要眼镜。没办法,他们只好任由他为所欲为。不过,埃居尔负责跟在他身边照顾他——这很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他的责任——大家都同意他的做法,好像贝内迪表兄正像一只昆虫一样,换句话说,在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把贝内迪表兄抓回来,正像抓一只罕见的鳞翅目昆虫一样。

有了这个措施,他们就不再为这位贝内迪表兄担心了。

这支小小的队伍看上去武器装备充足,而且谨慎地防范着各种危险。不过,正如哈里斯再三强调的,他们不必担心遇到那些四处游荡的印第安人,而且他们可能一个印第安人都看不到。

无论如何,小心翼翼的防范措施可以为他们提供最大的安全保障。

可是,穿越茂密的森林的小路根本不能称之为“路”,那更像是野兽行走的通道,而不是人走的路。他们在这种路上走得非常艰难,因此这支小小的队伍平均十二小时只能行进五六英里。哈里斯的计算非常精确。

不过,天气一直很好。正午的太阳升到头顶,将炽热的光线直直地洒向大地。哈里斯特别告诉大家,平原地区的高温是令人无法忍受的。然而,他们行走在枝叶繁茂的森林里,因此避免了那种烈日当头的痛苦。

无论是黑人还是白人,对于韦尔登夫人和她的同伴们来说,他们根本不知道周围大部分树木的名字。

可是,如果让一个植物学家来评价,他们会说这些树木的品种比它们的高度更吸引人。这些树是羊蹄甲,或者说是铁树,那些树是和檀木同类的木龙皮树,这些大树的树干上流出大量树脂,它们的材质又硬又轻,很适合用来制作船桨。在更远的地方,有一种佛堤树,或者被称为黄桑,可以为人们提供优质的染料,还有一种愈疮木,它们的树干直径可达12英尺,不过它们的直径还比不上普通的愈疮木。

走在路上,迪克·桑德向哈里斯询问着这些不同树种的名字。

“这么说,你从来没有到过南美洲海岸了?”哈里斯在回答他的问题之前,先反问了一句。

“从来没有。”见习水手回答,“在我的航海记录中,我从来没有到过这一带海岸,而且说实话,我相信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地方,因为从来没有人向我提到过这里的情况。”

“可是,你至少到过哥伦比亚、智利或者是巴塔哥尼亚海岸吧?”

“没有,从来没有到过。”

“那么,或许韦尔登夫人参观过新大陆的这些地区吧?”哈里斯继续问道,“美国人都不害怕航海旅行,无疑……”

“不,哈里斯先生。”韦尔登夫人回答说,“我丈夫的商务活动重点是在新西兰,我从来没有陪他到过其他地方,所以我们大家没有一个人了解玻利维亚高纬度地区的情况。”

“很好,韦尔登夫人,你和你的同伴们会看到一个非常奇特的地区,这个地区很奇怪,它和秘鲁、巴西、阿根廷截然不同。这里的植物和动物群会让一个生物学家大吃一惊。啊!我们完全可以说,你们的轮船失事在一个很不错的地方,我们甚至应该感谢这个机会……”

“我更愿意相信是上帝将我们带到了这里,而不是什么机会,哈里斯先生。”

“上帝!是的!上帝!”哈里斯回答,但是这个人说话的语气透露出他根本不相信有一个上帝在管理这个世界。

既然这支小小的队伍中没有一个人熟悉这个地区,以及这个地区的动植物,因此哈里斯非常得意地向大家介绍着森林里那些最奇特的树种。

的确,对于贝内迪表兄来说,这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这个昆虫学家不同时是一个植物学家,否则,他此刻在这里即使没有发现任何珍稀昆虫或新的昆虫品种,也完全可以在植物学上有意外的收获。这里的植物异常丰富,几乎汇集了各个地方的植物品种,而且很多都是人们在新大陆的热带森林中从来都没有发现过的品种,因此贝内迪表兄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一些新发现的植物。

然而,他并不喜欢植物——他对植物学一无所知。他甚至很自然地对鲜花怀有一种厌恶,因为一些鲜花的花冠会关住昆虫,然后分泌一种毒液杀死它们。

有时,森林中会出现沼泽。大家感到脚下是汇集了无数细流的水网,因为这里正是无数小河的发源地。有的河段水流很大,因此他们只能选择一些水浅的河段蹚过去。

在这些小河的两岸生长着一簇簇的芦苇,哈里斯将它们称之为纸莎草。他说得没有错,这种草本植物是大量生长在河岸潮湿的地方的。

他们穿过沼泽,重新进入树木繁密的森林,林间小路覆盖着茂密的灌木丛。

哈里斯向韦尔登夫人和迪克·桑德介绍着那些漂亮的黑檀树,它们比普通的黑檀树要高大得多,也比人们在木材市场上看到的黑檀木更黝黑、坚硬。

这里还有很多芒果树。尽管这里距离大海已经很远,但是这里的芒果树非常多。有一种白色的苔藓类绒毛一直蔓延到芒果树的树枝上。芒果树枝叶繁茂,果实非常鲜美,因此人们将它们视为珍贵的树种。可是,根据哈里斯的说法,当地人没有人敢栽种这种果树。“无论谁,栽种一棵芒果树就会死!”这是当地一种迷信的说法。

他们出发的第一天下午,在中午短暂的休息之后,这支小小的队伍开始攀登一个低缓的斜坡。这还不是群山的第一道山坡,只是平原和大山之间一段起伏的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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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小溪比较宽,他们必须选择较浅的地段涉水过去

这里树木稀疏,有时只不过是一些小树林,如果地面上不是灌木丛生,那么走起来会容易得多。这时,他们简直以为自己正行走在东印度的丛林中。这里的植被不如小河下游地区那么茂盛,可是与欧洲和美洲新大陆的一些地方相比,这里的植物还是非常繁茂的。

这里生长着大量的靛青,根据哈里斯的说法,这种豆科植物毫无疑问是他们经过的这个地区的最主要的植物。一块田地一旦荒芜,这种寄生植物就像不起眼的蓟草、荨麻一样,立刻就会占领这块土地。

这片森林中似乎缺少了一种树,一种在美洲新大陆南部应该很普通的树。那就是橡胶树。事实上,南美洲大陆生长着各种常见的橡胶树种,如榕胶、美洲胶、吸水木、考勒胶、凯墨胶等,尤其是属于不同家族的弹力胶更是常见。可是,令人感到特别奇怪的是,他们没有看到一棵橡胶树。

既然迪克·桑德曾经特别答应他的朋友杰克,找一些橡胶树给他看,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因此小男孩儿感到极为失望,他以为那些橡皮葫芦、会说话的娃娃、能活动的小丑和会跳的皮球,都是十分自然地生长在那些橡胶树上。他为此抱怨起来。

“耐心一些,可爱的小家伙,”哈里斯说道,“我们肯定能找到一些橡胶树,在农场附近有好几百棵呢。”

“它们都非常漂亮,弹性很好吗?”小杰克问道。

“它们都是最有弹性的。我保证!在找到橡胶树之前,你想不想先尝一个美味的水果解解渴!”说着,哈里斯从一棵类似桃树的大树上摘下一些看起来味道鲜美的水果。

“哈里斯先生,”韦尔登夫人问道,“你可以肯定这种水果不会有毒吗?”

“韦尔登夫人,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放心好了。”那位美国人一边回答,一边咬了一大口水果,“这是芒果。”

小杰克没有任何犹豫,他也学着哈里斯的样子咬了一口。他大声宣布这种水果味道“好极了”,于是大家立刻纷纷摘着树上的水果大吃起来。

这种芒果属于三四月份成熟的水果品种,其他的要9月份才能成熟,因此现在正是芒果成熟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