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5)(1 / 2)

劳累,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但他能感受到爱人的恐惧,他总是害怕失去他,明明他待在他身边,也总是不错眼地盯着,更何况这次差点经历生死相隔。

我不怕,你也别怕。我们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没什么可怕的。他用前爪拍打爱人脸颊,试图安慰他,又伸出舌尖不停舔舐他干燥苍白的唇瓣。赵玄启唇,搅住他舌尖吸吮,直吸得舌根发痛才意犹未尽地放开,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终于又活过来了。

恰在这时,欧阳明月踏入山洞,故作恐惧道:“王爷,天色已晚,此处荒郊野外又有猛兽出没,民女能否与您同住?”

“走开。”

赵玄双目赤红地瞥她一眼。

“王爷别忙着赶民女,民女身上带有火折子、金创药、盐巴、水囊、铁钵、烈酒等物,王爷或许用得上。”

欧阳明月拍了拍腰间系得非常牢固的小包。身份低微也有身份低微的好处,至少知道自食其力,不像这位高高在上的主儿,除了一把宝剑,所有东西都让随从拿着,眼下独自流落在外,竟连最基本的求生工具都没有。

赵玄相信属下的能力,不出几个时辰,他们必定能找来,却也不排除幕后黑手再次派人截杀。如此,他至少要在崖下待一夜,若只有自己自己一个,将就将就也便罢了,死不了,但璃儿体内带伤,恐是熬不住。思及此处,赵玄冷声开口:“进来吧。”

若是往常,周允晟绝对无法忍受与欧阳明月共处一室,但她手里有金创药和水囊,正是爱人最需要的东西,只能选择妥协。他用两只前爪抱住爱人鲜血淋满的右手,极为小心翼翼地舔舐那些翻卷开裂的皮肉,还时不时观察他神色,但凡他稍微皱一下眉头便停下来,“吱吱”叫唤唤着安慰。

“不要舔了,伤口很脏。”

赵玄就算痛死,心里也是甜的,更何况这点小伤于他而言无关痛痒。他极为享受被小狐狸关心照顾的感觉,身体像是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暖融融的,舒坦得不得了。

就是因为脏才要舔,口水可以消毒,尤其是妖狐的口水。周允晟“吱吱吱”地解释,末了舔得更加卖力。

欧阳明月拧眉盯着一人一兽,终是忍不住开口:“毕竟是野兽, 吃多了生肉,嘴里可能会有细菌。还是我来帮您处理伤口吧。”

她几次三番地救摄政王,又急于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坚强与勇敢,为的便是让他尽快对自己改观。

“璃儿从不吃生肉。本王吃什么他便吃什么,嘴里怎会有细菌?细菌又是何物?”

赵玄冷冷瞥了欧阳明月一眼。他对这个女人实在喜欢不起来,更何况她今日出现得非常突兀,虽然几次三番救自己,眼里却透着深沉的算计。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欧阳明月柔声解释:“细菌是一种看不见的生物,会吞噬我们的血肉化成脓水。若是嘴里有细菌,您的伤口非但不会痊愈,还会恶化。民女这里有一小壶烈酒,倾倒在伤口上可杀死细菌。”

赵玄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正欲摆手拒绝,却被小狐狸叼住衣袖,轻轻拉扯了两下。他垂眸一看,只见小东西茶金色的兽瞳里满是恳求和担忧,嘴里“呜呜”低鸣,像是在劝他不要任性。

赵玄心情大悦,将小狐狸抱起来狠狠亲了两口,言道:“烈酒拿来,本王自己可以处理。”

因他把小狐狸牢牢护在怀中,双手还有意无意将之遮掩得严严实实,生怕被旁人看了去,故而欧阳明月并未发现小狐狸劝解的举动,还当他感怀于自己的体贴温柔,态度有些软化,于是立即取出小酒壶扔过去。

赵玄打开瓶盖后嗅闻片刻,确定无毒才倾倒在伤口上,见小狐狸眼泪汪汪地盯着自己,“唧唧呜呜”叫唤不停,似在安慰,脸上不自觉绽开一抹灿笑。他原本气质冷冽,威仪甚重,此时乍然露出笑颜,当真俊美到到极点,令欧阳明月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越发坚定了要得到他的念头,见他清理干净伤口,立即撕掉衣摆,取出金创药,意欲替他包扎。

周允晟如何看不见她眼中的觊觎,想到爱人这具身体本该是女主的后宫之一,他心里就膈应得慌,果断跳出来挡在她面前,弓着身子咆哮低吼,警告她勿要靠近。金创药留下,你,滚开!

欧阳明月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打趣道:“小白,我只是想给你的主人包扎伤口,不会害他。”

“金创药给本王,你滚开,不要刺激璃儿。”

赵玄说出了周允晟的心声,换来对方一个赞赏的目光。

欧阳明月心里气得要死,面上却分毫不显,乖巧应诺后将金创药和布条放在地上,默默退开几步。她来时捡了许多枯枝,此时天色已暗,温度骤降,应该生一堆火取暖。她一边用石头搭建灶台,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一人一兽,思量着该如何打破坚冰。摄政王本已经对她软化了,但是小畜生吼了两嗓子,他又变得冷硬无情,看来还是得先搞定小畜生。

若讨好不成,干脆弄死算了。欧阳明月做惯了杀手,处世准则总也离不开一个“杀”字。

周允晟没兴趣探究欧阳明月的心态,他把布条刨到一边,满是绒毛的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厌恶,然后闻了闻药瓶,确定没有问题才叼到爱人跟前,用前爪扒拉他裤腿儿,催促他赶紧上药。赵玄快要被小狐狸一系列关心维护的行为给感动得融化了,哪还记得什么伤口,将他捞起来又亲又揉,爱不释手。

周允晟嘴里含着瓷瓶,没法抗议,只能不停用前爪拍打他脸颊,让他别闹。绒毛控简直没治了。

一人一兽玩闹了一会儿才开始清理伤口。赵玄不但右手被划破,腰间也被欧阳明月的龙骨鞭抽出一条条血痕,初时不觉得疼痛,现在却热辣胀麻,颇为难受。

龙骨鞭满是倒刺,能把活生生一个人剐成白骨,耍得不好更是伤人伤己,是极为阴毒的兵器。正所谓君子用剑,狂士用刀,可见一个人选用什么兵器与他的性格是相关的。这欧阳明月的心,怕是比他预想的还要狠毒。况且她自小在乡野长大,身边除了几个粗鄙的农妇,并无能人异士照拂,本不该拥有如此高强的武艺,还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此人非常可疑,须得彻査!赵玄一面包扎伤口,一面暗暗忖度。

欧阳明月在他解开里衣时,呼吸便开始加粗加重。她上辈子不知玩弄过多少男人,却从未见过谁的身材能比摄政王更为精壮健硕、性感完美。由于常年习武,他的皮肤已被晒成古铜色,在篝火的照耀下发出微弱莹光,看上去十分诱人。

他身高足有一百九十公分,与普遍矮小的古人相比自是鹤立鸡群,气度凛然,又加之满身威仪,谁站在他旁边都显得那般渺小,连皇帝也不例外。此刻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岩石上,露出壮硕的胸肌和排列紧致的腹肌,那些带血的伤口非但没显得狼狈,反倒令他更为迷人。

现在的他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如此危险,却又透出致命的诱惑力。连惯爱游戏人间的欧阳明月也不免心跳加速,想立马吃掉这个男人。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男人与白涟那些蠢货可不一样, 他根本没把自己看在眼里。要得到他,必须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欧阳明月一面暗忖,一面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柴,唤道:“王爷,秋夜寒凉,您过来烤烤火吧。”

赵玄撕掉衣摆,将伤口包扎严实,然后抱起小狐狸朝洞外走。他们与死士缠斗许久,坠崖之后为了寻找落脚处一直未曾停歇,现在早已饥肠辘辘。他能忍,小东西却万万不能忍,得赶紧给他打些猎物果腹。

周允晟自然也想到这茬,见爱人右手受伤只能用左手举着宝剑,行动颇为不便,深觉现在是自己表现的机会,于是刺溜一下从他的怀里钻出去,跳进了漆黑一片的灌木丛里。

赵玄怔愣了一瞬,等问神时只觉得眼睛发花、头皮发麻。现在月上中天,正是野兽出没之时,小狐狸那般娇小脆弱,遇见危险怎么办?他心弦几欲崩断,差点就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所幸在开口的一瞬间找回理智,慌慌张张往小狐狸消失的地方钻。他不敢劈砍树丛,唯恐误伤小狐狸,短短几息已急得满头满脸都是冷汗。这种被恐惧淹没、几欲窒息的感觉,他无法承受第三次。

欧阳明月跟着跑出山洞,正想靠近,就见小畜生忽然跑了,摄政王也跟着跑了,片刻工夫就不见踪影,徒留她站在凉风习习中倍感萧瑟。她四下里找了几圈,无果,只得回去坐等。

不足半尺的小狐狸,往灌木丛里一躲,便是青天白日也难以寻找,更何况是夜晚。赵玄找了许久,忽然想起什么,立即往山洞狂奔。他喘着粗气到达洞口,哑声问道:“璃儿可曾回来?”

“未曾得见。王爷,您伤口裂开了!”

欧阳明月好心提醒。

赵玄对她后半句话听而不闻,面沉如水地站在洞口,漆黑眼目紧紧盯着四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即走过去查看,又满脸失望地走回来。

他找不到小狐狸,唯恐与他失散,只得回来等待。这种无望的感觉令他几欲发狂,反复查看几次都落空后,一双眼眸已变成了猩红色,显然已濒临崩溃的边缘。他想着等小狐狸回来,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片刻后又想着只要他回来,他愿意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他。原来不是他一时一刻离不开自己,而是自己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他。他已经对他如此重要,胜过所有,胜过生命。

“王爷,您过来坐吧,我帮您处理一下伤口。”

欧阳明月受不了他走来走去的举动,苦口婆心地劝解,末了不无恶意地说道,“小白毕竟是野兽,比起被人豢养,肯定更喜欢丛林中自由自在的生活。它许是已经逃远了,不会再回来。畜生毕竟是畜生,您别指望它们懂得感恩。当初我…”

“闭嘴!若是日后再让本王听见你叫璃儿畜生,本王砍了你的头。”

赵玄猛然转身,猩红眼眸里满是杀意。

欧阳明月被他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不敢多言,心里却暗暗忖道:果然得了宠物依赖症,这是病得治!希望那畜生死在外面,再也回不来。

赵玄收回视线,转而望向洞外。恰在此时,灌木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一只小狐狸蹦跳而出,口中叼着一只比他还大的山鸡。看见疾步迎来的男人,他左右摇晃着大尾巴,又挺了挺胸脯,似是十分骄傲。

喏,咱们的晚餐。周允晟把山鸡吐在地上,“傲呜傲呜”叫唤两声,却不防被赵玄一把捞起来,然后便是一张俊脸埋在他蓬松的绒毛里,鼻端喷出的灼热气流令他瘙痒难耐。

周允晟用四只爪子推搡爱人大脸,想看看他表情。他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浸透绒毛沾染在皮肤上,不似汗水,倒像是眼泪。他该不会哭了吧?为什么?思及此处,他想到自己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去狩猎的行为,顿时僵硬了。这厮定是“一秒不见恐惧症”又发作了,占有欲一世比一世强烈,该怎么办才好。

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羞也不羞?他“呜呜”地安慰,又伸出舌头舔舐爱人露在外面的额角,自己的眼眶也跟着发酸。

心爱的宝贝失而复得,那感觉比劫后余生更令人喜悦。赵玄等气息平稳了,热泪蒸发了,才放开小狐狸,沉声问道:“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若是再有下次,我定然,我定然……”结果他什么狠话都说不出,只是在小狐狸嘴上狠狠亲了一口,目中残留着狂喜与激动。

没有下次了,我这不是不会说人话嘛。我马上就提取能量炼化横骨,以后做什么事必定先向你报备。周允晟“呜呜”地许诺,然后没完没了地舔舐爱人脸庞,直将他舔得湿漉漉的才罢休。

赵玄满心的恐惧与担忧在小狐狸温情的抚慰中渐渐消退。他象征性地打了他两下屁股,以示惩罚,然后转身回山洞。

周允晟不干了,四只爪子用力踢蹬,小脑袋冲地面一点一点的,提醒他别忘了自己千辛万苦捉来的猎物。他一身雪白皮毛在丛林里很不实用,便是在漆黑的夜色中也颇为醒目。那些小型动物不等他靠近就闻风而逃,几次扑空之后他不得不在枯叶丛里翻滚了几圈借满身落叶当掩护,这才捕住一只肥硕的山鸡。爱人受了伤,自然要吃得好一点,多补充些体力。

赵玄看了看比小狐狸还要大的猎物,拧眉问道:“你忽然跑走就是为了帮我找吃的?”

周允晟“嗷呜”叫了两声,还挺了挺小胸脯。变成一只袖珍妖狐,而且没有法力,他这辈子和上辈子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在爱人的羽翼之下接受保护,这让他感到极为羞耻和挫败。爱人能为他毫不犹豫地往断崖下跳,他只是为他捉一只山鸡当晚餐,又能算得了什么?等他化为人形,自是要以身相许,倾力相报。

赵玄又是气恼,又是感动,用力捏了捏小狐狸沾满泥土的小爪子,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真是栽在这小东西手里了,管他是人是兽,有没有未来,这辈子他要定他了。

“璃儿竟然能捉住这么大的一只山鸡,真厉害,幸好有你,否则今天晚上我们就得挨饿了。”

在小狐狸渴盼目光的注视下,赵玄昧着良心夸奖。

周允晟开心了,一面挥舞前爪一面“吱吱吱”地叫,用兽语述说自己捕捉猎物的过程。赵玄捡起山鸡,慢慢朝洞内走,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却“嗯嗯啊啊”地应和,还很给面子地笑两声。

听见摄政王爽朗的笑声,欧阳明月眸色微微一暗,心道定是那小畜生回来了,转头一看,果见高大健硕的男人一手抱着雪狐,一手拎着山鸡,漫步而入。

“璃儿并未离开,它见本王受了伤,便给本王打猎去了。”

不管多成熟稳重的男人,也有幼稚的一面,赵玄也不例外。想到这女人刚才还说小狐狸是因为向往丛林的生活而逃离自己,他就气闷。现在小狐狸回来了,立即板着脸解释,目中满是骄傲。

欧阳明月调教了雪狐好几个月,也不见他对自己表示亲近之意,到摄政王手里才多久?竟就懂得忠心护主了。她勉强笑应,实则把雪狐恨进了骨子里,心道这畜生不但忘恩负义,还要挡我的路,早晚得找个机会捏死它。

小东西去而复返,赵玄别提多高兴,之前什么事都不想干,现在却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打水,一会儿捡柴,一会儿垒灶,务必要让小东西过得舒舒服服。他向欧阳明月借了一粒火种,另生了一堆火,又捡了一块中间凹陷的大石头当锅,烧了些沸水,一半浇淋在山鸡上,方便褪毛,一半放置在一旁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