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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意到那家露天商店的一扇窗户,便下定决心。
他来到刚才盯着打量了好几分钟的地方,望着小店里陈列的七个小小的动物头骨,经过水煮、漂白,头骨的颜色雪白。
哦,瞧啊,瞧啊!
在迈克·胡鲁贝克的宇宙观里,七是重要的数目。他朝前倾着身子数着那七颗头骨,陶醉在嘴里念出的数字中。
七个头骨;七个字母:M-I-C-H-A-E-L迈克。
他想,今晚是一个很特别的夜晚。
胡鲁贝克的思维常是隐喻式的,现在他心中的形象是:他正在觉醒。他喜欢睡觉。他爱睡觉。喜欢数小时躺在床上,最舒服的姿势是侧躺,蜷起双腿,直到膝盖紧紧地抵住宽厚的胸膛和肚皮。醒着的时间大部分还是等于在睡眠——杂乱无章的梦境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互不关联的事件和景象在眼前掠过。这是他错乱的精神和各种药物的产物。
觉醒!
他弯下腰,用短粗的手指在土地上:我醒了。今晚我醒了!
他在店外转了一圈,看到一个牌子上写着,店主已经休假。他踢开侧门,走进屋里。他在店里巡视一番,小心地避开一头高大的黑熊——一个制作成用后腿站立姿势的标本。他深吸了一口气,闻到麝香和煮兽肉的气味,兴奋得双手发抖。他看见陈列衣物的货架,在一堆堆衬衣和工作服中翻拣,找到了几件还算合身的衣服,又找到袜子,和一顶爱尔兰呢帽。他极喜欢那顶帽子,便戴在了头上。
“挺时髦,”他边照镜子边轻声说。
胡鲁贝克又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一双工兵靴,费力地套到脚上。紧了一些,但脚还没有挤疼。“工人先生,”他边说边满意地用手抚摩身上的衣服:“工人先生。”他把洗涤剂倒在一块布上使劲擦脸,想擦掉脸盘和额头上染的蓝墨水。
他在店里找到一个绿色帆布背包,郑重地把七个头骨放了进去。他一边怀疑地盯着那头用后腿站立的黑熊,一边穿过店堂,走到柜台前,看见那里摆着好些塑胶袋包装的牛肉干。他用牙咬开塑胶袋,嚼着里边的咸肉,一口气吃了八袋。
正要离去时他低头看见柜台下边有一样东西,不由得咧嘴笑了。
“慈悲的耶稣基督赠送的礼物。”
那是一支科尔特式长管左轮手枪。胡鲁贝克举起枪嗅着,用脸颊摩挲着冷冰冰泛蓝光的枪身,高兴得像孩子拾到一张拾元钞票。他把枪放进背包,又警惕地打量了一眼那只狗熊,溜出了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