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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斯脱周,请你喊老张拿去买胶布,等着要用的!”大夫把钱交给周先生,自己却离开这个病人走到对面那个角里去了。
“唉,他又走罗。就是这样不认真,怎样医得好啊!”第六床竖起眼睛着急地抱怨道。
“他就会来的,你不要急。治病要有耐心啊,”我这样安慰他。我说的是真话,我自己已经学会忍耐了。
“我晓得,我恐怕难好罗。这是我自己运道不好,”他绝望地微微摆着头。他因为左手被绑在那里,动一下头都不大方便,不然我相信他这个时候会坐起来的。他似乎在用眼光寻找医生。但是他这样躺着,怎么能够看见他呢?
杨大夫又来了,手里拿了一个木盒子。她把它放在我的床沿上,拿那条宽的橡皮带子缠住我的膀子。我的心跳得厉害。我掉开脸不看她。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橡皮带子松了。我的膀子自由了,她要走了。我连忙回过脸去问道:“这是什么?”
“验血压的,”她答道,她转过身子和蔼地看我一眼。
“就要开刀吗?为什么要验血压?”我又问。
“你要这样着急,就不给你开刀罗,”她摇摇头,很大方地开玩笑说。
“那么,我就在医院里住一辈子,”我答道。
“欢迎,欢迎!”她笑道,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过后她换过话题问我:“你今年多少岁?”
“二十三,牌子上写得有的,”我说。
“看样子你不过二十,其实我只大你两岁,”她姊姊似地微微一笑说。她捧着验血压器(我不知道它叫什么)走开了。
我望着她那宽大的身影,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和她谈过话,感到愉快,甚至喜悦。
“拿去!胶布来罗!”我听见这个声音吃了一惊,但是立刻就知道这是周先生给第六床买了胶布回来了。他把一叠胶布放在被单上,就放在第六床的胸前。
“医官啦?他还不来?”第六床并不对周先生表示谢意,却先抱怨起大夫来。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周先生没有理他,便走开了,脸上露出一点扫兴的神气,好像不满意这个病人连一声“谢谢”也要吝惜。
“小姐,小姐!”第六床唤道,他声音不高,也不大清楚,没有被护士听见。也没有人理他。
“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了,便问他一句。
“我找小姐请医官来,”他答道。
“大夫自己会来的,”我说着,一面坐起来看对面,我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