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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了手,向着我走来。
“吐痰杯,”我指着嘴说。
“拿去倒罗,消了毒就送回来的,”她匆匆地答道,还没有走到我的床前就转身走开了。
果然不到两分钟光景,一个相当高大的男护士便把吐痰杯拿回来了。他用一个木盘盛着它们,木盘不算小,上面放得下十几二十个大杯子。他端着木盘一路走来,到一张病床前,便放下一个杯子。他给我的杯子,柄已经断了。我记得昨天用的不是这一个。我拿起它来吐痰,心里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我想:要是没有好好消毒呢!这应该是过虑的想法。可是这么一想,我更不安了,我又联想到起身时候用的脸盆,脸盆并没有消过毒,甚至没有用水冲洗过,脏的倒出后接着就倒进新的来。要是我用的脸盆刚刚是那个害眼睛的病人用过的,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冯大夫、张大夫、杨大夫一块儿来了。他们站在我的床前,冯大夫在左,杨大夫在右,张大夫立在我的床脚边。
“今天觉得怎样?”冯大夫温和地问。
“很好,”我答道。
冯大夫翻看了一下手里拿的病历表,又说:“你还有点发烧?”
“不过我不觉得。”
“你爱动不大好。你最好整天躺着不要起来。我怕你发烧会耽误开刀,”杨大夫偏着头对我说,两只大眼圆圆的、黑黑的望着我,嘴角露出了笑意。
我偷偷地望着她的嘴。就是不说话的时候,她的嘴也是微微张开的。
“杨大夫的话你懂罢?你好好躺着,等明天照了X光再说。要是没有问题,下星期就给你开刀,”冯大夫接下去说。
“谢谢你们,”我说。张大夫没有说话。他们走开了。
一个矮胖的大夫站在第六床的左边,正在解开那只吊着的膀子上的绷带。“……我给你说过叫你不要乱动。明明包得好好的,都给你搞得一塌糊涂!真麻烦!你胶布够不够?拿出来!”
“没有罗,”病人回答。
“那么拿钱出来喊人去买,”大夫不耐烦地说。他把刚解开的绷带又草草地缠好了。
第六床用右手在被单下摸出一个纸包来。“要多少钱?”他自语似地问道。“一百块钱够不够?”
“不够,你先买三百块钱再说,”大夫粗声说,他从病人手里接过了三张百元钞票,转过头,看见先前拿吐痰杯来的男护士正埋着头在用抹布揩十二床的方木柜,便唤道:“密斯脱周。”男护士答应着,马上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