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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郭继业看着眼前已经被扯成棉絮的长寿花, 问站在案几对面的夏川萂:“你说你要做什么?”
夏川萂强调:“用这白球花的棉絮做冬衣。”
郭继业:“异想天开。”
夏川萂:“怎么异想天开了?木绵絮可以,芦苇絮可以,怎么这个?白球花就不可以了?”
郭继业:“白球花稀少。”
夏川萂都要趴在案几上?了, 急道:“那就种啊, 您瞧这棉絮里面包裹的就是棉籽, 就是白球花的种子, 咱们多收集这些种子,多种上?一些, 不就都有了?”
郭继业拧眉:“没人会种这东西,而且,已经有木绵絮和芦苇絮了, 这白球花絮, 并不是必要的。”
夏川萂急死了:“是必要的,十分必要的,您摸摸, 这棉絮又密又长还结实,塞进被子和衣裳里,不比单薄轻浮的木绵更保暖吗?”
郭继业扔下手中?的棉絮,道:“这些都是你说的,若这棉絮果真这么好,怎么没有人发现?别人都是傻子, 就你聪明?”
夏川萂张张嘴,道:“或许,是因为没有人朝穿衣做被这块想?过呢?”
郭继业看她:“那你为什么要朝这方面想?呢?”
夏川萂:“大概是因为, 奴婢从小就没穿暖过吧。来府里之前, 每到天冷了,奴婢就只能窝在草堆里不敢出门, 因为奴婢只有一身破单衣,没有过冬的绵衣,最?冷的时候,也只能用破麻布裹上?拾了一整年的木绵絮、柳絮、芦苇絮这些东西做一床棉被,勉强御寒。奴婢看到这个?白球花的时候,就觉着跟木绵非常像,穿在身上?一定很?暖和,但长富哥哥告诉奴婢,这是富贵人家用来赏花的,富贵人家怎么会缺绵衣穿呢?他?们自然不会想?到要用这棉絮做棉衣棉被的,这花既然入了富贵人家的花园,贫苦人家自然也是不敢沾染的。”
说来说去,贵人们赏玩的东西,穷人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郭继业听了这样一番话,沉默了一会,道:“你以后都不会缺绵衣穿了。”
夏川萂:“那不一样!”
或许是她表现的太激动?了,郭继业抬眼凉凉看着她,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打动?他?。
夏川萂深吸一口气,没有用棉花做出实物之前她就是这样干巴巴的说到天荒地老,郭继业也是不会相信的。
夏川萂正色道:“公子,奴婢想?将这次胡商带来的所有白球花都买下来,求公子帮一帮奴婢。”
郭继业:“不可能。”
不等夏川萂再跟他?犟,郭继业继续道:“这些长寿花都是要入各府府邸的,就是本公子出面,也不可能全都买下来。”
又是这句话。
夏川萂退而求其次:“那除了送往洛京各府的,全都买下来。”
郭继业笑笑,问她:“你有多少钱?”
夏川萂:“一千金。”
这是她目前所有的钱币,不包括宝石器物等赏赐。
郭继业用下巴点?点?桌案上?的那两?团棉絮,道:“也只够买这样一盆的。”
夏川萂咬唇,她没问价格,没想?到这么贵。
夏川萂看看郭继业,来到他?身边,伸出手去扯他?的衣袖,晃来晃去的撒娇哀求道:“公子,公子,好公子,帮帮您最?喜欢的侍女川川吧。”
郭继业差点?喷笑出来,等夏川萂求了他?三回之后才问她:“你这是,要跟本公子借钱吗?”
夏川萂猛点?小脑袋,殷勤道:“暂时借一点?,算利息的,等奴婢将这花给种出来,奴婢再加倍还给公子好不好?您瞧,一只花里面有四五个?种子呢,若是都种活了,那您能白得多少这种长寿花啊,到时候往各家送礼,送一盆,扔一盆,多好。”
郭继业好笑:“若是一粒种子都没种活呢?”不过这提议倒是挺不错,前提得是有懂得种植的花匠来精心培育。
夏川萂:“怎么可能?这么多种子,等奴婢好好问问那些胡商都是怎么种的,至少能种活一半吧?就算是只能活三分之一也是赚了啊,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公子”
郭继业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弹下去,摇头可惜道:“夏川啊夏川,你只有对本公子有所求的时候才这样对本公子殷勤备至,本公子很?不高兴,觉着你以前对本公子都是敷衍的。”
夏川萂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享受了所有人伺候和供奉的小公子,她做他?的奴婢还不够敬业吗?她对他?还不够掏心掏肺吗?
她明明,对自己都没有对他?周全好吧?
郭继业欣赏了一下她这幅震惊到快要掉下巴的表情?,心道差不多了,刚想?开口答应下来,就听夏川萂瘪着嘴泄气道:“那公子是不愿意借钱给奴婢了?”
郭继业:“嗯”
夏川萂牙一咬,打起精神来:“罢了,奴婢去找夏大娘和砗磲姐姐她们借一些,还有章华哥哥,他?应该也愿意借一些给他?的好妹妹的”
又看了眼无动?于衷的郭继业,只能垂头丧气唉声叹气的一步三回头的出了书房。
她都扮的这样可怜了,他?就一点?恻隐之心都不动?一下的吗?
郭继业:
你话说的这么快,本公子很?难办啊。
书房院子外头,章华正在等她。
见?夏川萂哭丧着一张小脸出来了,不由好奇问道:“怎么了?”
着急忙慌的跑回来难道不是去求公子给她买花的?这是说了,公子拒绝了,小丫头伤心了?
夏川萂摇头,并不说她在郭继业这里受到的挫折,只是道:“劳烦哥哥再等我一会,我这就去拿钱,请哥哥暂时将能买下来的白球花都买下来。”
章华却是不说买花的事,而是将他?从胡商那里得来的红宝石袋子给她,道:“你走的急,那个?胡商将这块比拳头还大的宝石交给了我。”
夏川萂接过袋子看了眼里面的红宝石,肉疼道:“这得不少钱吧?要多少,我一并拿给你。”
原先她用不着钱,自己出钱买块宝石原石送给郭继业不算什么,但她现在急需用钱,再出钱买这块原石就有些抠抠搜搜了。
章华笑笑,说了一个?数字。
夏川萂倒吸一口凉气,对章华道:“妹妹这些钱还是有的。哥哥暂且等我一下。”
章华目送夏川萂背影又重新进了这个?有守卫把守的院子,心道,哥哥能帮的也就这些了,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的了。
其实章华也不知道夏川萂到底想?做什么,但心中?所想?嘛,不管是什么,只要能达成,就是夏川萂的本事。
他?想?看看他?这个?半路妹妹在大公子这里到底能有多少分量,也不是无聊,就是好奇。
就是像是他?们这等奴仆出身的人长期养成的一点?好奇心,总想?要攀比一下自己或者跟自己利益相关的人在主子那里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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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和分量。
夏川萂又回到了郭继业的书房,郭继业见?小丫头才走就又回来,就让才进来的赵立等一等,他?要听听这丫头又想?做什么。
夏川萂堆叠着笑容将红宝石掏出来,放在郭继业面前的案几上?,殷勤道:“公子,这是奴婢这次出门给您淘来的红宝石。”
郭继业挑眉,捡起这块拳头大的红宝石仔细端详,嘴里道:“贿赂本公子?”这丫头脑子转的还挺快,转头就找来礼物送他?了。
夏川萂忙道:“可不是贿赂,在没见?到白球花之前奴婢就开始寻么这大块的宝石了,不信您去问砗磲姐姐、玛瑙姐姐和长富哥哥,他?们都知道的。”
郭继业唇角勾起,心中?欢喜,嘴上?却挑剔道:“这宝石杂色太多了,不算是上?等红宝石。”
夏川萂接口道:“但是够大啊,您看这黑色纹理一条条的,像不像是大公鸡背上?的羽毛?您让匠人给您雕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摆在案头是不是很?有趣味?再不济,割了您看不上?的地方,用红的出血的这块刻一方印章也很?好呢。”
郭继业笑道:“经你这样一说,这倒是一块好石头了?”
夏川萂:“本来就是好石头,花了我这个?数呢。”她伸出几根手指头给郭继业比了比。
郭继业故作惊叹道:“这可不少了,没想?到你这么有钱。”
夏川萂哀叹:“都是老夫人和公子赏赐的,真算起来奴婢一个?子儿也没有呢。公子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先告辞了。”
她很?忙的,还要先去给章华送买宝石的钱,然后再理一遍手里现有的钱看看能买多少棉花,不知道章华收不收其他?诸如手钏、璎珞、臂环等类似的首饰和装饰品,要不然她还可以再腾出些活钱出来。
若非可以,她不想?真的去找人借钱,刚才那些话都是说来向郭继业卖惨的。
郭继业将宝石在手里一抛一抛的把玩,笑着调侃道:“这么着急走,是去筹钱买花儿去?”
都已经走到门槛处的夏川萂听了这话不免回头看了眼郭继业,这一眼里充斥着满满的哀怨,立即将赵立给逗笑了。
夏川萂眉毛都要竖起来,笑,你还笑,姑奶奶没钱很?好笑吗?你也在姑奶奶借钱的名单内,哼,你就笑吧!
赵立忙对郭继业道:“公子就别逗她了,您叫小的来不就是去买那什么棉絮花的?”
听到这话,夏川萂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也不急着回去找钱去了,狗腿的跑到郭继业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摇啊摇,小脸兴奋的红彤彤的,跟郭继业确定道:“公子,是真的吗?您真的要帮奴婢买花?”
郭继业斜眼看了她一眼,在她闪亮期待的大眼睛下哼哼道:“你不是自诩是本公子最?喜欢的婢女吗?怎么这会又对自己没信心了?”
夏川萂腹诽,这还不是你刚才抱怨我对你不尽心往日里都是敷衍你了吗?这会又答应了,真是
海底针,难捉摸!
不过她喜欢。
夏川萂这回学乖了,甜甜笑道:“公子,您要奴婢如何回报您呢?”
提吧,尽管提吧,只要能将棉花都给她买回来,不管提多少要求,不管这要求多么刁钻,她都会满足他?的。
郭继业将宝石高高抛起,在夏川萂等待的目光中?随口道:“再说吧。”
夏川萂转动?眼珠子:“那川川的花儿”不会也要她等吧?
郭继业吩咐道:“赵立,你去和章华说,将多余的花都买下来,不要让他?难做,要多少钱都从公中?出。”
胡商远从西域将这长寿花带到中?国来,就是打着大赚一笔的主意的,章华从中?斡旋,肯定也是需要银钱的,都是为国公府办事,郭继业不会在银钱上?亏待了章华。
又对夏川萂道:“你说的啊,到时候种出来加倍还本公子。”
夏川萂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下来,那还用说,种出来都是你的。
赵立出去找章华,临出门前还对夏川萂挤眼睛。
夏川萂忙在他?身后喊了一句:“章华哥哥就在院门外。”
赵立挥挥手回答道:“知道了。”
看赵立走远了,夏川萂一边给郭继业收拾案几一边往外头望,好像这样就能听到赵立和章华的说话声一般。
郭继业“哼”了一声,夏川萂立即将心神收回,一心一意的为他?收拾案几,郭继业这才满意了。
收拾的时候,夏川萂不免多看了几眼内容,发现这些木牍和竹简总体都在说一件事,开春以来,河北地区到现在都没下一滴雨,恐有旱灾。
旱灾?
夏川萂停住手,又打开木牍仔细看了一回,这是从邺城送来的消息,上?面说漳水水位下降了一尺,两?月以来未下一滴雨。
夏川萂不由道:“张氏就是出自邺城吧?”
郭继业:“是。”
夏川萂:“邺城就在河北,是邺城那边的张氏族人来信跟张郡守求救吗?”
其实这些世家大族并没有像是影视剧里演的那样草包到五谷不分只知道享乐,最?起码的,风调雨顺的年景能让他?们填满自家仓库丰富自己荷包的道理还是懂得的,而且,若是有天灾人祸的,第一个?受到影响的是百姓,第二个?受影响的就是他?们。
因为如果有了天灾,他?们自家大批农场田庄不仅要减产,他?们还必须拿出部?分存储粮来救济本地灾民,倒不是他?们良心发现,而是要用粮来买安全。
因为他?们知道,饿疯了的灾民可是很?可怕的,邬堡都不一定能挡的住他?们的冲击,一旦被灾民冲入家中?,别说储存的粮食和世代?传下来的宝物了,一家老小命都不能保住。
所以,一旦有天灾,当地世家大族都会第一时间找到灾情?源头以及提出一些切合实际的解决办法,尽量减少灾情?,如果实在不能,那就只能尽快组织阖家逃亡避灾去了。
当然,哪里都不缺乏一些蠢货,灾情?都火烧眉毛了,仍旧若无其事的欺男霸女当睁眼瞎,这种人家结果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没有好下场。
打家业容易传家难,凡是能传家三五代?还能不衰亡的人家,底线都很?高。
正常情?况下,他?们并不会将百姓当猪羊任意宰杀,因为治下百姓于他?们来说是财产,更是地位和名声的象征。
看看郭氏就知道了,郭继业这个?才十多岁的小少君,都知道在自家地头安抚人心鼓励农耕的重要性,更何况是亲自去鱼肉百姓,这都是有损郭氏威望的行为,他?是不会去做的。
郭继业略带惊奇的看了夏川萂一眼,道:“你比本公子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嘛,川川。”
仅凭一封书信就能判断邺城那边有信一定是跟张氏有关,这份敏锐让他?惊奇又欣喜不已,自己的这个?小丫头果然很?有趣。
夏川萂咬了咬唇,试探着道:“这次出门,奴婢在城内发现了很?多沦为乞丐的流民。”
郭继业:“哦,都是去年西北年景不好,不仅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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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还冬季遭了白灾,边关百姓活不下去南下讨食来了。”
夏川萂:“那,公子就没想?过招收这些流民到郭氏邬堡做活?”
郭继业:“西北民风彪悍,这些流民能活着走到这里,都不是好相与?的,邬堡的百姓们不会愿意接纳他?们的。”
郭氏邬堡就是一个?小型的封闭性社会,内斗归内斗,等需要抱团的时候,就会一致对外,他?们拒绝一切不稳定因素的加入。
俗称排外。
而且,饼就那么点?大,要是再让流民加入,他?们分的就更少了,傻子才会接纳流民。
本地豪族的弊端也就在这里了,他?们只管当地安稳,外头纵使洪水滔天,只要不来到他?们这里,他?们都不会管的。
郭继业也是这样的,听到有流民来桐城,也只会先考虑这些流民是不是威胁到自家邬堡的利益,如果没有,那就算了。
客观想?想?,这到底跟郭继业也没什么关系,郭继业一来跟那群流民没什么感情?和利益上?的维系,二来他?也不是桐城的父母官,实在用不着操流民那份心。
这完全是夏川萂自己求全责备了,就因为她骨子里的正义?感和胸膛里那颗跳动?的红心。
一听到哪里的同胞们受灾,不做些什么她就抓心挠肺的坐不住。
夏川萂转了转眼珠子,担心道:“公子,河北离河东很?近吧?若是今年河北遭了旱灾,河北的百姓活不下去了,会不会也会向河东这边逃荒?”
郭继业托着下巴想?了想?,道:“不大可能,河东和河北横亘着大青山,若是逃荒的话,河北的百姓更多可能会向河南、青州和徽州那边逃,那边一马平川都是平原,好赶路。”
夏川萂:“哦。”
郭继业看了她一眼,道:“你一个?小丫头倒是操上?忧国忧民的心了。”
夏川萂听了这话就冲郭继业笑笑,她将文书都整理放好,然后推着小梯子来到一个?书架前,踩着梯子上?去找书看。
夏川萂一边翻书一边闲聊一般道:“该忧国忧民的是公子,奴婢只是您的一个?小丫鬟而已。”
找到了,她又确定了一遍用麻布套着的书卷外头缀下的小牌子,将之从书架格子里抽出来,抱好了小心下了梯子,来到郭继业身边,将怀里的两?卷书卷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郭继业:“干嘛?”
夏川萂:“这两?卷书目录牌上?面标识说是记载了前朝旱灾应对策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如公子看看?”
郭继业随手翻开,道:“河北遭旱灾,又不需要本公子去救”他?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还是翻开细看起来。
夏川萂翻开另一卷一同看,然后眉头越拧越紧,突然惊呼道:“大灾之后必有瘟疫,旱灾一定伴随着蝗灾!”
郭继业被她这一声惊呼给惊了一下,刚想?斥责她咋咋呼呼的吓人,就见?这小丫头将自己手中?的那份书卷推到他?的面前,指着一行字道:“公子您快看,那年河南也是闹灾,不过闹的是涝灾,饿死灾民无数,然后就是大瘟疫,这场瘟疫殃及全国,就连当时的京城都差点?沦陷了还有这个?,洛京京畿地区闹的是旱灾飞蝗遮天蔽日,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郭继业坐直了身子,一脸凝重的看着这卷文书记载,又仔细翻看比对夏川萂一开始塞给他?的那卷,看完还不够,又自己来到书架前,翻找民政治理和灾害防治这一方面的书籍和历年文书记载。
这就是世家的底蕴了,有什么变故和风险,都能第一时间通过前人的记录迅速的判断形势,以及拟定出应对措施。
夏川萂还在地上?一边转圈一边碎碎念:“公子,您说要是真有蝗灾,河东离河北这样近,不会蝗虫吃完了河北然后就都飞来河东郡吧?”
郭继业没好气道:“闭嘴,过来帮本公子找书。”
夏川萂答应的很?麻利:“好嘞,公子,您想?要什么样的书?”
这就对了嘛,剑都悬在头顶了,我就不信你还会无动?于衷。
别人家死活不关你事,但若是天降横祸在自家呢?
郭继业自己窝在书房里找了一下午的书不算,第二日还叫来府中?幕僚们商议应对旱灾和蝗灾的对策,以及,还特地去郡守府拜访了张郡守。
至于他?拜访张郡守过程和结果如何,夏川萂就不得而知了。
她现在的心神完全放在了棉花种植上?。
如今四月上?旬快过完了,棉籽再不下种,那就真的要误了农时了。
有赵立代?表郭继业出面协调,除去一定要送去洛京的那些,章华将这次胡商带来的所有明面上?的棉花都截留了下来,送入国公府落英缤纷居。
至于是不是暗中?还有流传的,他?就不得而知了,这是买花,又不是捉拿贼赃,没必要一定要将暗中?流通的那些给掏出来,而且,走黑市的数量一定不会多,无伤大雅。
桐城里,各家听说郭继业买了这么多长寿花之后,除了暗中?咂舌毛头小子财大气粗之外也都没再说什么,无他?,国公府上?还有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太君呢,郭继业能买长寿花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孝敬老太君的。
至于国公府里,这么多长寿花都入了落英缤纷居,府里仆从见?了除了好奇之外,也并没有传出什么闲话来。
因为落英缤纷居是郭继业的居所,赵立将所有珍贵的棉花都送到他?这里来,这还能有什么闲话?
最?好的当然要都送到公子那里去了。
夏川萂拿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去跟章华道谢,顺便送别,里面装着的是他?给郭继业买宝石的钱。
章华抛了抛这个?绣工精美的钱袋子,也没数,就系在了腰间,笑问道:“妹妹可得偿所愿了?”
这个?妹妹真是了不得,自认已经很?有眼界的章华这回是真的长了见?识了,几万金啊,说花就花了。
夏川萂笑嘻嘻道:“得了,得了,劳烦哥哥费心操持了。”
能从那些为利是图的胡商那里将所有棉花都截下来,章华一定是操了大心了。
章华却是无所谓道:“在桐城,国公府就是最?大的,那些胡商别的不说,眼力?介是有的,倒也没太费力?。”
别说在桐城本地,这些胡商若是还想?平安去洛京,以及在洛京顺利出手手上?货物,就必须按照他?的规矩来,这点?底气章华还是有的。
章华这么说,夏川萂可不能真这么信:“总归,哥哥是出了力?气的,妹妹没有什么好谢谢哥哥的,这几罐子蜂蜜就先送与?哥哥甜甜嘴吧,还有这些点?心,都是能放的住的,带在路上?给哥哥磨牙。”
还磨牙呢,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但心意嘛,贵在真诚,他?也没指望才六岁的小丫头能送他?什么和他?心意的礼物,是以就很?高兴的收下了。
第102章 第 102 章
章华临走前?, 提醒夏川萂别忘了昨日她跟那个胡商说的“你要是有比你的拳头还大的宝石,连你这匣子?里所有货我就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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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
章华也只提醒了这么一句,并没有教夏川萂要怎么做。
但?夏川萂却是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这件事。人无信而不立, 她既然将这话说出来了, 就得?做到。
那个胡商她是没法子?亲自去找了, 而是拿了一袋子用料十足的铜钱给长富,怕这点钱不够, 又?狠狠心添了两罐子?蜂蜜,请托他去找到那个胡商,将他的那匣子货都给买下来。
长富看着这不小的两罐子?蜂蜜有些?不舍得?, 道:“你手里蜂蜜存货也不多了吧?”
夏川萂呲牙:“这是最后两罐子?了。”大牛和樱桃留在东堡给她养蜂没跟着回来桐城, 最近送来给她的蜂蜜她都添做谢礼给了章华,只?留了这两罐子?,现?在又?送出去了。
长富问她道:“你拿蜂蜜当钱使, 公子?知道吗?”
夏川萂眼神躲闪,长富一看就知道这是夏川萂自己做的决定,没经过郭继业的允许。
长富说她:“你主意还真大,”将蜂蜜罐子?推回来,继续道,“蜂蜜我不能收, 这是公子?的蜂蜜,我可不敢随意拿走。”
夏川萂嗫喏道:“我没钱了。”
钱到用时方恨少,她以为她有很多钱, 但?其实, 她只?出去逛了一回街,买了两回东西, 就将钱花都花光了。
大牛让人给她送来的蜂蜜,这才是割的第二茬蜜,第一茬割的时候还在东堡,就得?了一点,也没声?张,凑了一小罐子?送去洛京给章华做生辰礼物,剩下的一点她就都分一分兑水喝了。
就两箱子?蜜蜂,能酿出多少蜜来?即便第二茬比第一茬多出不少,也正经没多出来多少。
估计所有人都会以为大牛让人送来给她的就是给郭继业的,所以不管是送蜜的还是收蜜的,都没做区分,直接送她手上了。
但?其实,她还没来的及跟郭继业说呢,就往外?送的差不多了。
长富不说,她还可以当做不知道混着糊弄过去,但?长富特地拿出来说了,夏川萂只?能认清现?实,心想,等回头她就去跟郭继业自首去,任他怎么罚吧,反正她都欠了他好多债了,也不差这一回吧?
长富一听夏川萂说自己没钱了,真是又?好笑又?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长寿花的事他知道原委,现?在又?看到了结果,随便猜一猜也能猜出中间的过程,现?在花都已经到了他们府上了,夏川萂说自己没钱了,他是一点都不奇怪的,那花有多贵他可是知道的,他只?是奇怪,她要那长寿花做什么?
不过,这都不是他该打听的事,要是能说,他的妹妹砗磲早就跟他说了。
长富笑道:“你少多少钱,我先给你垫上吧。”
夏川萂忙道:“那怎么行??我又?不是没有”
长富叹道:“川川啊,听哥哥一句,将蜂蜜拿回去找公子?认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等以后你有钱了,再还我也是一样的。”
夏川萂还在犹豫,长富只?拿了她装着铜钱的钱袋子?走了,留下了那两罐子?蜂蜜。
夏川萂无法,只?能一手一个拎着这两罐子?蜂蜜回了落英缤纷居。
落英缤纷居里,郭继业不在,夏川萂知道他今日去拜访张郡守去了,只?有金书?和砗磲在忙。
忙着弹棉花。
这次章华一共帮她买到了二百多个包括棉籽、棉絮在内的完整棉铃,按照一个棉铃出四颗棉籽算的话,一共就有八百多颗种子?,听着很多,但?因为没有人种过,更加不知道怎么养护,所以,最后能活下来多少,全都是未知数。
可能一颗种子?也活不了。
未免生变,昨晚收到第一个棉花开始,夏川萂就将棉铃上的棉絮扯下,剥出棉籽,挑出最饱满的另外?分出来做种,让夏川萂惊喜的是,收上来的这些?棉花,竟然是长绒棉。
直到刚才,金书?和砗磲已经将所有的棉花都剥出来了,随意抽出一根丝,长度都在三厘米以上,第一次就买到了长绒棉,而不是短绒棉,夏川萂觉着自己十分有运气?。
棉絮剥出来了,还是瘪瘪缩成一团,然后夏川萂就说,试着用弓弦弹一下吧,看能不能将棉絮给弹的蓬松一些?。
用弓弦将絮子?给弹的蓬松有弹性古来有之,比如用了一冬天?的绵被拿出来晾晒的时候,就会用弓弦将之弹的重新蓬松起来,还有一些?动物的皮毛处理,也会用弓弦将皮毛上的碎屑、碎毛通过弓弦的震颤将之都崩出来。
是以,夏川萂一说要用弓弦弹一弹,金书?就知道怎么做了。
见到夏川萂又?拎着那两罐子?蜂蜜回来了,砗磲和金书?都没多问,多问什么呢?
这样金贵的长寿花川川说想要,公子?就二话不说的都给买回来了,买回来不说仔细打护好了放着观赏,还任她撕着玩,用一点子?没来得?及报备的蜂蜜算什么呢?
砗磲从?昨晚到现?在手撕棉絮已经撕麻木了。
这撕的是棉絮吗?
这撕的分明是一筐一筐的真金白银啊!
撕下来的棉絮都放在一个大箩筐里,现?在金书?正拿着她每天?都要练习拉射的那把弓在对着大筐子?里的棉絮弹弹弹。
夏川萂出去的这一会,金书?已经找到弹棉花的感觉了,见夏川萂回来,就道:“川川你快来看看,是这样弹吗?”
夏川萂怎么知道怎么弹?她只?知道棉絮是经过弓弦弹过之后才会变成又?软又?白又?蓬松的棉绒的,具体是怎么弹的,她不知道。
夏川萂板着一张小脸,来到这个大筐跟前?,放下蜂蜜罐子?,用手指捻了一小撮棉絮,煞有介事的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弹的。”
砗磲狂翻白眼,哧道:“一看你就是不知道怎么弹的。”
夏川萂不由自主的眼睛微张,心道:你怎么知道的?但?我是不会承认的。
砗磲一看她那倔强的小模样就知道她在硬撑,自己也抓了一小撮被弹的飞起来的长绒,在手指间捻了捻,看着捻成细线的绒毛所有所思,对金书?道:“你这样在筐里弹不行?,太费劲了。”
金书?停下,擦了擦额头的汗,气?喘吁吁道:“那怎么弹?”
砗磲抓了一大把棉絮放在一个案几上,道:“一点一点来,就在桌子?上弹弹试试。”
夏川萂挡着金书?的道了,砗磲将她推到一边,赶苍蝇一样的挥手赶她道:“你自己玩去吧,这里用不上你。”
被推到一边的夏川萂见两人分工合作弹棉花弹的有模有样的,只?好耷拉着脑袋拎着那两罐子?蜂蜜悄咪咪的走了。
她只?会说,要真上手干,她是不会的,是以非常心虚。
结果一到院子?就遇到了郑娘子?。
一见到郑娘子?,夏川萂反射性的就要将这两罐子?蜂蜜往自己身后藏,但?来不及了,而且显的她非常此地无银三百两。
郑娘子?板着脸,走到夏川萂面前?,夏川萂咽了咽口水,唤道:“大娘。”
郑娘子?:“你手里拎着的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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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夏川萂:“蜂蜜。”
郑娘子?:“你想拎着作什么去?”
夏川萂:“放回庖屋里去?”
郑娘子?:“庖屋里的其他蜂蜜呢?”
夏川萂:“送给章华哥哥了。”
郑娘子?:“公子?同意的?”
夏川萂:“公子?不知道。”
郑娘子?:
“夏川,你很大胆。这么多年了,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大胆的小孩儿。”
夏川萂:“”
夏川萂乖乖听训。
郑娘子?:“罢了,我也知道,我说再多,你也是听不进去的,你过来。”
夏川萂拎着蜂蜜跟着郑娘子?来到了正堂台阶之下,郑娘子?道:“跪下。”
夏川萂依言跪下。
郑娘子?从?袖口抽出一根两尺长的戒尺,指着夏川萂道:“你私自偷盗蜂蜜,我欲罚你,你服不服?”
夏川萂道:“大娘您说错了,这蜂蜜不是我私盗的,是我养的蜂蜜酿造出来,我的仆从?送来给我的。”
郑娘子?大怒:“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公子?的,未经公子?允许,就私自将蜂蜜送人,你这不是偷盗是什么?”
夏川萂张了张口,无从?辩驳,但?她还是强调:“我没有私盗公子?的蜂蜜。”
郑娘子?冷笑一声?,也不同她分辨这些?,只?道:“伸手!”
夏川萂依言伸出了左手,右手她还要作画写?字。
郑娘子?抡起戒尺狠狠敲在她伸出的左手掌上,只?一下,一道血红的血愣子?就快速从?她掌心升起,一开始夏川萂还发楞,反应了一下才是钻心的疼痛,疼的她“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然后用右手捂住左手瘫软在地上。
太疼了,她觉着比上次被打的半死?的时候还要疼。
夏川萂瘫在地上哭了起来,郑娘子?却是不为所动,怒道:“伸出手来。”
夏川萂这边的动静引起了院子?里的其他人来看,砗磲和金书?也出来了,砗磲手上还拿着一缕棉绒和手搓的棉线,金书?手上拿着弓箭,头发脸上衣服上还沾着棉绒。
两人见夏川萂瘫在地上捂着手哭,忙扑过来喊道:“川川,川川,你这是怎么了?”
郑娘子?冷笑一声?,道:“姑娘们且让让,妾身要管教奴婢,姑娘们还是冷眼旁观莫要插手吧。”
砗磲护着夏川萂怒视郑娘子?,问道:“她犯了什么错,要郑娘子?如此急言令色动用私刑?”
郑娘子?嗤笑一声?:“私刑?妾身若是动用私刑,就不会在这正堂前?大明广众之下了。你问她犯了什么罪名?偷盗罪名可否?”
砗磲惊问:“她偷了什么?”
郑娘子?:“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