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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 111 章
因为要忙夏收, 郭继业又任了一地之功曹,监管整个郡的粮仓出纳,是以接下?来要有大?半个月要在外东奔西走。
他完全可?以窝在桐城国公府中做一个人形印章, “总领”全局, 但这算是他人生中第一份实职工作, 新?鲜感高涨, 是以他打算亲力亲为,全程参与今年河东郡的夏收。
所以, 夏川萂她们又去了围子堡。
为什么是去围子堡而不是粮产更多的东堡或者仓库最多的西堡,而是去了穷不拉几?的围子堡呢?
自然是因为,围子堡差不多位于?东西堡的中间地带, 还和其他豪族田庄相连, 从交通上来说,围子堡更适合沟通联系。
郭继业做的是整个河东郡的功曹,又不是郭氏的, 所以他就选择就近在围子堡办公,从各大?小豪族那?里催收粮税。
夏税有粮税、布税(生绢、生丝、麻)和人头税以及其他各种名目的捐苛杂税,但最重要的还是粮税,尤其是今年北方大?部分郡县不是遭了旱灾就是遭了蝗灾,朝廷赈灾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粮草赈济,所以, 今夏的粮税就尤为重要了。
而且,郭继业已经给洛京的祖父去信,问问有没有可?能今夏粮税不运往洛京, 而是由朝廷赈灾官员直接从河东郡将粮税作为赈灾粮运走?, 这样可?以减少一来一回的粮草消耗。
但信已经发出去五六天了,一点消息——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没反馈回来, 这让郭继业每晚都要拧着眉头看上好久的舆图,还写?写?画画的,不知道在忧虑什么。
郭继业也只能晚上忧虑一下?了,白天他得跟河东郡的大?小豪族们斗智斗勇让他们缴足了税额。
如今朝廷向百姓征发的税已经到了十税三的地步,百姓已经被越来越沉重的税赋压的喘不过气来了,要是在十税三上再加三成税,不考虑百姓们情绪上的问题,只问这能力,肯定是缴不齐的。
百姓缴不齐税,为了不被拉走?做苦役抵税,也是为了能不被饿死,只有抛弃土地阖家卖身为奴这一种还算是光明的选择。
百姓都卖给各豪族世家为奴了,那?这税区哪里收?
自然是要找这些豪族们收啦,郭氏本身就是最大?的豪族,其中门道这大?半年来郭继业已经懂了很多了,所以,他收税的重点都在这些豪族身上,而不是那?些贫苦的百姓。
郭继业打算先将这些豪族都全额收个遍,然后?再算算还差多少,少的部分再分派到百姓头上,看看这样分摊下?来的税会不会小一些。
当然,这个想法他并没有说出去,而是晚上睡觉之前?自己窝在卧房里自己算,除了帮忙的赵立和夏川萂,高强可?能都不清楚他们每天晚上不睡觉算来算去的到底算的是个什么。
事关今夏河东郡的无辜百姓们能不能少缴税的问题,夏川萂干活十分积极,不管是计算今年各家豪族应交税额,还是在尘土飞扬中巴拉历年税收案卷都十分卖力。
她暂时放下?了手头画画、针线、研究美食、出去遛弯观察棉花种植这等琐事,每天凌晨送走?郭继业之后?,她除了吃饭打拳抄佛经之外,一整个白天就都窝在郭继业的卧房里——这里也是他暂时的书房——算算算。
然后?等晚上郭继业回来有时间之后?和他汇报、比对她白天算出来的数字,和白日里郭继业了解到的数字是不是吻合,若是有出入,出入点在哪里。
有了夏川萂这样一个能干的小帮手,郭继业去每家收税的时候报出来的税额准确的吓人。
有不服的,郭继业就当场和他们的家主或者管事人开?算,若是还有推脱不交的,那?好吧,咱们来算一算你们家去年、前?年、大?前?年乃至近十年来少交的粮税数量。
现在正好是朝廷最困难的时候,为了给陛下?和朝中诸公分忧,请诸位补足往年偷税漏税的税额吧。
什么?你不认?
我记得你们家的那?谁谁谁还在洛京求官/学/媳妇吧?你家女婿/儿子/兄弟/叔伯等等是不是在哪哪哪做官做僚属做家丞什么什么的啊?要不我给那?谁谁谁去封信问问他做的怎么样balabalabala
这个时候,人脉广博姻亲遍布天下?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都不用动真?格的,郭继业只要站在人家门庭里这样一通数落,气势上就足够吓人了。
再者,一般有眼色的人家见到郭继业居然亲自上门催税都是客客气气的请进门去好生说话好生商量的,也只有一些故步自封家中子弟也都庸碌无为好多年没出去见过世面的地头蛇才会跟郭继业这个一看年岁就不大?的少年硬刚。
这样的人家不知者无畏,俗称傻大?胆。
你这土老帽地主老财欺负欺负佃户家的女儿还行,你要是一头撞上郭氏这堵大?墙,下?场只有一个——头破血流。
郭继业当然也没拿人家怎么着,他就是带着一溜穿甲带刀的府卫在人家门前?一站,然后?摆上案几?,当着所有看热闹人的面儿让账房先生当场算出这家十年以来偷税漏税的数额,并勒令三日/五日/七日内补交齐全。
如果不能按时缴足历年亏欠的数额,他作为张郡守的二把手,河东郡的功曹,有权利有义务强行破门收取。
是不是很像一言不合就抄人家的恶霸?
但郭继业所行所为完全都在当世法度之内,他身上还领着一个校尉的军职呢,手上有领军之权,而且,他还是英国公的嫡长?孙,是被允许蓄养三十私兵护卫自身的。
再不济,前?些天陛下?还下?旨亲封他为河东郡的都尉,总领整郡军马大?权。
虽然他跟张郡守说他只是挂职,一切以张郡守马首是瞻,但那?是对内的默契,对外,他就是这河东郡的正统都尉。
虽然都尉大?印、虎符、朝服这等象征军权的东西都在张郡守手中,但张郡守对外宣告的圣旨,以及郭继业的身份——他是英国公的嫡孙,还是太子的伴读——都可?以撇开?外物的遮掩,直达本质。
郭继业只要人站在这里,什么大?印虎符的就都是陪衬,有与没有没什么差别。
这就是郭继业狡猾的地方了,在张郡守面前?,他面上是将军权给推出去了,但一旦动真?格的,他就还是河东郡实打实的都尉,河东郡的军马仍旧掌握在他的手中。
在没有战事不需要动兵的时候,张郡守这个文官以及他手下?那?些基本不涉军的官吏们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也意识不到其中的厉害之处。
但一旦有需要用兵,而且是郭继业本人需要动用军队的时候,这其中的差别就会图穷匕见了。
总的来说,军队,还得是看谁的拳头够硬,而不是看谁更会耍心眼。
收税也是这样,郭继业为什么这么积极的亲自投身到此次收税大?业中?
最大?最直接的一个原因,就是每年一郡收上来的税,是要截留一部分供养当地乡军的,也就是河东郡的军饷足不足,就看他税收上来多少了。
郭继业家中祖传的就是做征战沙场的将军,他虽然人还小,但他的思维方式和行动支持完全就是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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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将军治理手中军队的方式来的。
所以,虽然他还没看到河东郡的乡军,但在他心中,他已经是他们的将军了。
咳咳,意识到这一点后?,夏川萂是偷偷的笑了很久的,她一直觉着郭继业这个少年有些过于?早熟了,但现在看来,他哪里是早熟啊,人家这完完全全就是一枚中二少年嘛。
非要亲自去收税养自己那?看不到摸不着的军队,这不就跟玩军事游戏的少年一样?
只不过,人家这个军事游戏,可?是实打实的实操,可?掌握他人生死的那?种。
夏川萂算出来的追缴数额并没有算拖欠利息,只是纯数额,但就这,也足够让郭继业色变的了。
而且,不光是其他豪门大?族,漏税最多的,就是他们郭氏。
怎么说呢,郭继业居然一点都没有意外。
有一点他心中门清,那?就是每年朝廷供给边疆军队的军饷都是严重不足的,他从小到大?最深最大?的一个印象就是几?乎年年月月日日,祖父回府都要忍不住破口大?骂朝中某某大?臣又克扣军饷,某某大?臣又撺掇皇帝延误、挪用军饷等等,骂完之后?,就坐在书案后?开?始愁眉苦脸的想法子从哪里能抠出一些粮草来送去边关。
郭氏能将军权牢牢握在手中这么多年,并不是因为郭氏每一代都出将才,而是因为郭氏愿意养军。
朝廷不出,郭氏就自己想法子补足,这是一种不能言说的默契。
说出来,味儿就不对了。
而为了能少支出供养大?军军饷,朝廷居然将边疆大?将经商之权过了明路,让他们自己去想法子筹备军饷供养他们手下?的军队。
而这个让将军自行筹备军饷的结果,正是他的祖父英国公明里暗里全力促成的,为此,他放弃了郭氏在军中的部分军权给其他想沾染军权的势力,成为在家养老轻易不出府的半闲散国公。
就是为了能让戍边在外的军卒们能吃上一口饭。
而这个过了明路的养军方法——经商,这是郭氏多年以来养军的秘诀。
所以你看,英国公的嫡次子郭继业的二叔郭守礼爱经商爱钱财那?也是家学渊源,完全不坠祖宗威风的。
但于?一国来说,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决定,朝廷出军饷供养军队是为了守卫国家的安全,若是放权让一家乃至多家供给军饷,那?这个大?军到底是国家的还是某一个私人的呢?
为此,推动这个政策过了明路的英国公一夜之间头发几?乎全白,在家闷了几?天,听闻大?儿媳妇的奴仆们想找由头让郭继业回老家桐城孝顺老祖母的时候,英国公便?将郭继业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了一段日子,就打发他来桐城了。
世道不好过,没必要将家中子弟都关在京中坐井观天,趁着这个孙儿年少还能四处走?动,就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吧。
英国公未必不知道郭氏也是偷税漏税大?户,话说回来,若是抄了他郭氏能供养朝廷整个大?军,都不用假手他人,英国公自己就亲手抄了自家。
问题是杯水车薪。
但若是让所有偷税漏税的大?户都缴足税额呢?
也不用全部,十之四五就够了。
就比如现在,郭继业看着手里的两份几?乎相差无几?的数字陷入沉思。
一份是他已经收到手的税赋数目,一份是夏川萂窝在房里算出来的应缴纳数目。
夏川萂都洗脚换衣回来了,见郭继业还同?一个姿势盘腿坐在床上想个不停,就开?口问道:“公子,可?有哪里不对吗?”
郭继业将两份数据在手里卷了卷,叹道:“没有不对的地方。”
夏川萂奇怪:“那?您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郭继业以手垫头仰躺下?来,长?叹道:“等明天再收一家,今年整个河东郡的税就都收齐了。”
甚至还有超的。
不用向百姓收税,只目前?追缴和当年缴纳的这些,就已经满足皇帝要求的河东郡多加三层税的要求了。
而手上这些,只是他已经收上来的,还有大?把没有收上来以及还没开?始收呢
夏川萂算完今天的数据就已经得出了这个结论,现在从郭继业嘴中听到确定的话,十分高兴趴在床沿问他:“那?是不是百姓们就不用缴税了?”
郭继业就着仰躺的姿势横了他一眼,哼声道:“不可?能,这几?日你家公子带着府兵在郡内‘横征暴敛’的弹劾奏章估计这会已经到了陛下?案头了,要是再不向百姓收税,就得有御史来河东郡将你家公子绑回洛京面圣去了。”
夏川萂噘嘴抱怨:“他们可?真?是爱管闲事,都是吃饱了没事干撑的!”
郭继业笑了两声,看着帐顶金钱纹路的图案心道:“你这丫头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吧。”
话说这丫头还真?不愧是当神?棍的好手,为了能让他每日收税不要懈怠,没美其名曰预祝他收税顺利,居然说服郑娘子派人去桐城府中取来了这印满了金钱纹路的布料,连夜和砗磲、金书两人一起?给他做了这个床帐子挂他床上,好让他一睁眼就能看到成排结对的钱币,下?一瞬间,好似就能嗅到铜钱的臭味。
唉,这丫头居心歹毒啊,居然用这种方法催促他干活!
见郭继业看着帐顶不说话,夏川萂就催促问道:“那?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向百姓收税呢?若是将税都收上来,多余的这些税怎么办呢?总不能都上交朝廷吧?会不会肥了某些人的荷包?”
郭继业猛的坐起?身,夏川萂被他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就要向后?仰,郭继业眼疾手快的托住她不知道在哪里的腰将她给拢了回来。
还不等夏川萂从惊吓中回神?,郭继业压抑着声音对夏川萂道:“川川,再帮我做一份账目。”
夏川萂看着眼前?声音怎么听怎么兴奋的少年,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是没有遮掩的勃勃野心。
夏川萂咽了咽口水,也小声问道:“公子是想要一个关于?此次向各家收税、追缴税额的假账目吗?”
郭继业:“聪明!”
夏川萂:“那?已经收上来的这些税公子打算怎么办?”
郭继业又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夏川萂,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藏起?来了。”
夏川萂倒抽一口凉气,惊问道:“这可?不是十石千石的粮草布匹,而是众目睽睽之下?,公子要怎么藏?而且,公子每天大?体?从外头收上来多少税,张郡守那?里的耳目和其他有心人都看的到吧?就是不知道具体?数目,他们都是积年的老把式了,大?体?估么估么也能估么出来吧?”
这怎么藏啊,那?可?是几?千吨几?万吨十几?万吨的粮草和布匹啊,光烧几?日几?夜都烧不完呢,要怎么藏?!
郭继业挑眉道:“你家公子就那?么憨直吗?他们看到的,自然都是本公子想让他们看到的,追缴的粮草和今年新?收的都是分开?收的,而且是交叉收取,接收粮草的也都是本公子的人,做账目的也是本公子的人,现在粮食还没入库,粮草还在本公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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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子当然是想交多少就交多少,而且,本公子给足了张郡守面子,又有功与郡,今年郭氏夏税不交了总成吧?”
“而且,本公子自有藏粮食的法子,就不跟你说了,哼!”
郭继业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夏川萂却是十分心虚底气不足道:“那?,那?,公子你这是贪赃枉法不是,是截留税赋,糟了,这截留税赋的罪名比贪赃枉法还要命呜呜呜”
夏川萂担心的话还未说完,她的腮帮子就被郭继业扯住了,郭继业狞笑着凑近了她,道:“小丫头,你居然说你家公子有罪,嗯?是不是皮紧了?”
夏川萂头往后?一扯就解救出了自己的小脸,她捂着半边脸控诉的看着郭继业,用眼神?指责他:我说的有错吗?你明明就是截留了朝廷的税赋,你还不是藩王呢,你就有胆子截留朝廷税赋,你不要命了!
被捅出来整个郭氏被盖上谋反的帽子,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郭继业却是抱臂一手抚摸着下?巴奇怪问道:“川川,本公子没教你三纲五常和刑律吧?你这股子正义感哪里来的?”
夏川萂瞪圆了眼睛,怒道:“我明明是在为你着想!”
郭继业忙讨饶道:“好,好,为我着想,为我着想,那?你就再多为你家公子想想呗,再去做个新?的账目出来。”
夏川萂嘟嘟囔囔:“您手下?不是有很多个账房先生吗?怎么不让他们做?”就会使唤她!
郭继业伸脚下?床,理所当然道:“如此重要之事,本公子当然不信任他人,本公子只信本公子的好女侍川川你,有没有很感动?”
夏川萂嘟着嘴抱怨:“完全没有!”
又小声确认道:“是不是公子您手下?的人也闹不清您到底收上来多少税?”
郭继业拿一卷书轻敲她脑门,嗔道:“废话真?多,快去干活。”
夏川萂只好做到郭继业办公的案几?之后?,按照郭继业的要求给他做账。
听郭继业说话的空档,夏川萂四处逡巡了一下?,没见到高强,只有赵立在门外头守门,透过绢纱糊的窗子,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他走?动的身影,刚才屋内她跟郭继业的对话也不知道站在门外的赵立有没有听到。
但不管有没有听到,只要郭继业想,赵立会当自己没有听到的。
年后?早春来的时候,为了取暖,也是为了增添人气,这围子堡三间不大?的石头屋子里西间住了郭继业、她和赵立三人,东面衣帽间挤着住了郑娘子、砗磲、金书、楚霜华四人,高强则是在另一个院子里暂住。
三间不大?的屋子里住了七个人,还有郭继业这个尊贵小公子冗沉的私人家当,相当拥挤。
如今盛夏,还是那?些家当,甚至还多了郭继业违规从桐城府衙搬来的一箱又一箱的历年税录文书让夏川萂查阅,虽然这间屋子里只剩她和郭继业住着了,但仍旧十分的拥挤,比上次来的时候还拥挤,所以郭继业仍旧被迫窝在床榻旁边办公。
哦,办公案几?对面就是她睡觉的小塌。
赵立和高强则是在外头廊下?轮流值夜。他们夜里值夜的时候不能睡,就是轮班睡的时候也不能睡死了,要一直保持警觉性?。
这样一天两天还行,但这已经有二十多天白日黑夜不停歇的转了,十分的辛苦。
不只是夜间如此戒备,就是白日里,能进这个院子的也只有郑娘子、砗磲和金书三个,她们要做郭继业这里他、高强、赵立以及她们的所有杂务,甚至包括扫院子和打扫灰尘浆洗小衣裳,除此以外,这院子里是不允许进其他任何人的。
因为屋内夏川萂在算账。
每一个人都不轻松,夏川萂白日里更是要一个人算大?量的账目,每天都累的头晕眼花,看字都是转圈圈的。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夏川萂不禁看着案几?对面一面在地上踱步一面跟夏川萂说注意事项和他对账目要求的少年怔怔出了神?,人们都说她多智近妖,明明真?正多智近妖的是眼前?之人才是吧?
她只是在小道上取巧,而眼前?的少年却已经参与一郡政务,然后?角逐天下?大?势了。
掌军,囤积粮草,就是在角逐天下?大?势,甚至郭氏还有铜矿、铁矿开?采权,兵甲的铸造权
这似乎是刻在郭继业骨子里的血脉基因,都不用激活的,他生来就会。
并且能做的很好。
郭继业见夏川萂跟傻了一样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不由担心的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指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不明天再做?”
夏川萂回过神?来,叹气道:“不用,今晚先打出个草稿来,等明天公子不在的时候,我先试着做一做,看公子满不满意吧。”
郭继业笑道:“怎么,这会不嫌你家公子大?逆不道,不想干活了?”
夏川萂又是大?大?的叹了一口气,道:“公子有公子的打算,奴婢只要听公子的就行了。”
郭继业弯腰低头凑近了瞧她,打趣道:“哟,小丫头学会听话了?还怪让人稀罕的。”
夏川萂很没有奴婢样儿的给她家公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道:“公子最好祈求你家川川做的账目没有破绽,要不然公子你可?就有大?麻烦了。”
郭继业站直了身体?双手叉腰仰天哈哈哈笑了三声,对仰头看他的夏川萂道:“你就放心吧,你一个小丫鬟的命操着我整个郭氏的心,看都把你累的不长?个头了哈哈哈。”
气的夏川萂暴起?拿笔杆子戳了他好几?下?才解了他诅咒她长?不高的怒意。
夏川萂每天都窝在房间里做账目,外头郭继业是怎么操作的,郭继业跟她说的她知道,不跟她说的,她就不知道了。
这种事,夏川萂也不敢多问,她连好奇心都不敢有,所以她每天都乖的很,惹的砗磲和金书背地里问了她好几?回公子是不是欺负她了。
夏川萂苦笑不得,只能再三解释没有,她就是有些累了,不想动弹而已。
砗磲和金书听了,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然后?下?一顿饭她就吃上了牛脑子、羊脑子、狗脑子、猪脑子等各种动物的脑子。
砗磲振振有词,说这叫缺什么补什么!
第112章 第 112 章
孟夏末, 郭继业这个功曹终于?“按时”“缺额”将河东郡的所有税赋都?收上来?了。
郭继业耷拉着脸十?分不忿的私下跟张郡守汇报道:“百姓们缴不起税咱们早就有预料,但是那些大门?大户的有的是存粮,就这都?不愿意交, 简直不将府君和我郭氏看在眼里。”
张郡守却是好?奇笑道:“老夫可是听说你连人家十年欠的税都?给算出?来?了, 还带着府兵上门?去追缴, 怎么就这都没凑足数额吗?”
郭继业转了转眼?珠子, 凑在张郡守耳边狡黠道:“收上来?一些,但小子将张氏的地亩赋税给抵了, 看着就少?了。”
张郡守莞尔,拿手指头点点他,笑道:“你啊, 小心别家找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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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抵了他张氏的赋税, 郭氏的赋税自然?也是抵了的,张氏和郭氏都?有大量的土地,两家加起来?要交的赋税总额光地税就是一个大数量, 更何况还有其他的杂七杂八的需要交的税,虽然?他张氏以往也没交多少?,但能被人想着抵上,张郡守心里还是很熨帖的。
只是郭继业这一手薅别家羊毛贴自家牲畜身上的行为估计要犯众怒了,他这个做长辈的不得不提醒一下做事不顾后果的冒头小子。
郭继业却是一脸天真的忧国忧民道:“小子这也是不愿辜负皇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咱们都?知道从百姓身上是收不到多少?税的,为了能尽快凑足要交的税,小子不得不出?此下策, 而且, 那些人家确实是欠了朝廷巨大的税额,小子只是去提醒了一下, 让他们每家都?交上一些,这样凑一凑,只要能过了今夏加税这一关就成了。”
“为朝廷分忧,为府君分忧,是保障我河东之地安宁的必要之事,想来?这些人家应高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说到这里,又长叹道:“即便如此,这税还是缺了一些,要是补足,恐怕要延误朝廷定的缴税时间了。”
张郡守忙摆手摇头道:“哎,不用?补了,不用?补了,这些就足够了,陛下仁慈,应该会体恤我河东郡为朝廷多收税之不易的。”
郭继业心下暗笑,张郡守这是被明明有功却要被打压给弄怕了,要是加了三?成河东郡都?能缴足了税额,那这河东郡很富裕啊,加三?成这是加少?了,得再加一些才行。
郭继业就是想通了这个道理,他才卡着一个不上不下的数字报给了张郡守,河东郡今年就交这些税,再多了,就没有了!
张郡守拿着手里郭继业报给他的赋税在堂下来?回踱步,郭继业就跟没了骨头似的斜斜摊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里捧着一盏清茶昏昏欲睡,好?似没有看到张郡守的犹疑似的。
良久,张郡守转身朝堂上桌案走去,路过郭继业的时候还踢了一脚正一下一下点着头假寐的郭继业。
郭继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惊醒,手里捧着的茶盏也歪倒打湿了他胸前夏衫,看的张郡守直摇头。
这还是一个毛手毛脚一点都?不稳重的少?年啊,比他孙子没大多少?,啧。
张郡守招呼他过去,郭继业只随意用?帕子擦了擦夏衫上多余的水渍就没管它了,这夏衫用?的料子是真丝纱绫的透气透汗,只要没有多余的水分,一会它自己就干了,不用?在意。
郭继业来?到张郡守面前,见?他走笔游龙一气呵成写了一份奏章,其他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只有一句是重点,今夏河东郡要留下十?分之二?的税赋作为军用?,以抵御河北叛军。
没错,河北境内起了叛军。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北方一年比一年冷,时不时的就伴随着不可抵御的天灾,有的时候是春夏干旱,有的时候是夏秋水涝,更多时候是一年又一年向南面推移的雪灾。
最?开始几年北面百姓们还能向南面河北境内逃荒,可现在河北之地也一年不似一年了,各山寨草稞子里都?聚拢了不少?劫匪,这些劫匪来?历也很明确,就是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聚众为匪,反了朝廷。
前几年朝廷还出?兵剿匪,但今年够呛,因为今年不止河北之地,青州、东州这边也遭了蝗灾,大家伙都?没吃的,落草为寇的百姓会更多,朝廷能拿出?来?剿匪的就这么多兵马,顾了东面顾不了西面,顾了北面顾不了南面。
河东郡正好?夹在东面和北面之间,所以,张郡守特地给朝廷打申请,他要保存河东郡内足够的军粮,以组织起一只有力的乡军游剿叛军。
这个叛军只是在张郡守的猜测之内,具体有多少?,以及会不会来?河东郡张郡守自然?不会提,他只是“如实”上书,让读到这份奏章的人都?有一种叛军一定会去河东郡的错觉。
所以他这个一郡之首要早做准备。
十?分之二?,相比于?河东郡交上来?的这些税赋,不多。
完全在皇帝和朝廷诸公的接受范围之内。
不管是洛京的掌权者们信不信张郡守的说辞,但按照成例,是要给各郡留下军粮的,张郡守这次虽然?留下的有些多,但人家也说了,那是抵御叛军用?的。
而且,地方上有叛军那也是不争的事实。
一切都?在两可之间,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准许。
张郡守扔下笔,询问郭继业的看法。
郭继业想了想,道:“小子有一事不明,还请府君示下。”
张郡守:“你说。”
郭继业沉吟道:“小子曾书信洛京祖父,询问从河东郡向受灾各郡发粮的可能性,但至今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祖父只回了一封听从府君安排的信件,其他的都?没提起。府君可知这是为何?”
张郡守看了郭继业一眼?,道:“小子太过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
郭继业垂手谦逊道:“请府君教我。”
张郡守叹道:“你以为,你我收上来?的这些税赋就全都?是朝廷的吗?就会全都?用?在百姓身上吗?”
郭继业:“”
张郡守继续道:“那先是陛下的,才是朝廷的,等轮到百姓的时候,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呢。这话我也只教你一回,以后是再不说了。”
郭继业忙低头道谢:“多谢府君教导。”
张郡守摆摆手,对他道:“行了,忙了这些日子你也累狠了,放你几天假,回府好?好?歇歇吧。”
郭继业笑道:“多谢府君体恤,城中闷热,小子正想奉老祖母去邬堡躲夏呢。”在北方,孟夏时节才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是以郭继业是真的打算带着老夫人去邬堡消暑的,只是他要去哪个邬堡,郭继业就不明说了。
张郡守笑道:“尽管去,有用?的着你的地方老夫会送信去国公府,你留好?送信的人就行。”
郭继业离开府衙,脸上虽没有特别高兴,但也带着惬意的微笑,对跟随的高强和赵立道:“去西市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顽器,买回去送给那丫头”
向各郡发粮的事是他故意提出?来?的,收税之前他是真的给祖父去信询问这种操作的可能性,但等他收税半途的时候他就明白?其中的道道了,今天特地问出?来?,就是打消张郡守对他的疑虑。
下官在上官面前,还是蠢一些更安全吧?
“先生好?兴致。十?五叔好?久不见?。”郭继业眯眼?仰头看了看半空中挂着的大太阳,不由心中感慨,他这位书画先生真是好?雅兴啊,大热天的出?来?逛街,他的这位十?五族叔也很有兴致陪友人逛街。
张叔景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位已经参与政务的学生,由衷赞美道:“两月不见?阿业你长大不少?,越发龙章凤姿光彩夺目了。”
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正是最?雌雄莫辨的时候,身形挺拔向上,容貌绝美,即便在如此酷暑之下热汗涔涔,那也是雅香悠然?,不像是成年的大老爷们,一身的汗臭熏天。
郭守丰邀请道:“咱们正打算去茶铺喝杯凉茶消消暑期,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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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郎你要不要一起?”
郭继业笑道:“我才刚跟府君告了假,要奉老祖母去邬堡躲夏呢,等采买完东西就要回府跟她老人家汇报,是以恐怕没有时间跟两位长辈喝茶了。”
郭守丰笑问道:“哦?那你们打算去哪个邬堡?到时候我也还去给老夫人请安。”
郭继业回道:“还要问过老祖母才行。”
郭守丰颔首,那就是还不确定了。
张叔景说他:“买东西让下人去就行了,何必要你自己亲力亲为?”
郭继业道:“给老祖母的东西,下人们选的我不放心,定要亲自挑选的。等天凉爽了,学生请先生去西堡做客如何?到时候再好?好?跟先生赔罪。”
张叔景笑道:“那感情好?,西堡背山,想必到了秋日定有另一番动人景象。”
郭守丰接口道:“正好?给你画下来?,收入云舒君珍藏。”
张叔景笑了起来?。
他们好?友伴游尽兴,郭继业此时告辞也无?伤大雅起来?。
张叔景回头目送郭继业背影离开,对郭守丰感叹道:“你这族侄,日后定飞池中之物。”
郭守丰手中把?玩着碧□□箫,调侃道:“别说的好?像跟你没关系一样,这也是你学生。”
张叔景边走边叹道:“只是书画先生而已,某又没教他经济立世之学,实不敢称先生尔。”
其实这个时代的人管自己的恩师叫做老师,郭继业管张叔景的称呼为先生,那就是普通教授他技艺的师傅而已,算不上有人生引导的老师。
郭守丰却是不以为意,道:“他可是太子伴读,他要是叫你老师,你敢答应?”
张叔景心道,只要他敢叫,我就敢答应,他自认自己书画双绝的名头是可以做太子的老师的,但这话说出?来?可就有媚上的嫌疑了,这跟他潇洒在野名士的名头不符,是以他口上豁达笑道:“你说的很是,还是咱们老友相伴于?山水之间来?的潇洒快活,走,去茶楼尝一尝冰茶饮子去,正相宜哈哈哈哈”
郭继业回府的时候,老夫人正在歇晌,郭继业回了落英缤纷居,站在院子花圃里种活的那株棉花小树旁欣赏了一下开出?来?的粉色、红色、紫色的花朵,这一株之上开了三?种颜色的花,也是罕见?。
他现在也明白?了,这总是被川川叫做棉花的植物开出?来?的花和其他鲜花没有什么不同,而且它本身扎根在土里的茎秆枝丫跟其他诸如芍药、月季、玫瑰等花也没有什么不同。
那么,那雪白?的长寿花是怎么开出?来?的呢?
他非常期待等着看那种白?色的花朵开在枝头的样子,不过,现在的棉花开着也挺好?看的。
为了便于?欣赏这种新种的棉花,不如将消暑的地方定在围子堡?